第415章 沒別的意思(1 / 2)

長安群賢是不能聚集在一起的,他們只有分開了才是好群賢,但凡三個以上聚集在一起,那就要開始拆家了。

劉長的時代,是一個權力從老臣逐漸過渡到年輕大臣手里的時期。

而劉長做的很出色,這個過渡的過程很是平和,並沒有出現什么矛盾。

「豎子不足與謀!!」

周昌使勁拄著自己的拐杖,那拐杖落下的很重,幾乎要將地面鑿開,周昌臉色漲紅,神色激動,雙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豎子,幾乎忍不住要動手。

而讓周昌如此破防的人,並不是張不疑,乃是典客馮敬。

典客馮敬原先唐國的大臣,後來跟隨劉長來到廟堂擔任九卿,這位跟張不疑一樣,也是大貴族出身,他祖上乃是戰國時韓國上黨郡守華陽君馮亭,這位因為不願意獻土與秦,向趙稱臣,引發了秦趙之間的一次小誤會,史稱長平之戰。

而他的後裔卻都投奔了秦國,始皇帝身邊有名的武信侯馮無擇,右丞相馮去疾,御史大夫馮劫都是馮亭的子嗣。

而馮敬就是武信侯馮無擇的嫡長子。

他繼承了先祖的衣缽,年紀輕輕的就擔任了韓國的郡守,然後就遇到了韓信加曹參的這對組合,這兩人但凡抽出一個都夠他受的了,何況是兩個人一起來呢。

然後韓國郡守就變成了大漢將軍。

在歷史上,這位在景帝時戰死,成為了漢匈戰爭期間漢朝陣亡的最高級別官員,前三公。

目前,他在朝中擔任典客,所謂典客,就是負責外交,不只是負責邦交和邊陲部族事務,還要負責國內諸侯,他們的納貢,拜見,出兵,平時的行為等等,都是由典客來進行負責或者監督的,權力還是很大的。

同時,這個位置也是晁錯最渴望得到的位置。

馮敬在任職之後,做的還是不錯的,無論是對內部的諸侯,還是對外王,都能做到公正不阿,賞罰分明,禮儀周道,先前有西域幾十位外王前來,他能將這些人同時照顧好,面子里子一起掙,劉長對他還是很滿意的。

而周昌此刻為什么會暴怒呢?

主要就是因為馮敬此刻的上奏。

馮敬在今日的朝議時上奏,希望廟堂能給與典客一項權力,兵權。

至於一個負責外交的部門要兵權做什么,按著馮敬的說法,是為了更好的對外建交,馮敬想要組建典客的行人軍,這個行人,乃是指典客內部的一個署,就叫行人署。這個行人署是負責來往各地的,兼任出使的要任,而典客如今想要組建的行人軍,就是「使節團」,要離開大漢,前往大漢的四面八方,拜訪遠處那些小國。

若只是這樣,周昌也不會這么生氣。

「要甲胄三千??還要強弩四千??你這是去拜訪還是去滅國??」

周昌瞪大了雙眼,這家伙哪里是要組建使節,這是要組建斥候,前往各地探查地方的情況,可能還要從事一些挑撥戰爭的舉動啊!若只是出使,百人就足矣,哪有披甲帶弩去出使的??

馮敬平靜的說道:「周相,沿路會有猛獸,賊寇,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啊。」

「什么樣的猛獸和賊寇需要用這么多的甲胄強弩啊??你這是想要組建一支北軍吧??」

周昌不悅的說道:「況且,您還想要私下招募,也不肯透露具體的數量,您這是准備要謀反嗎??」

「當今陛下好大喜功,連年的戰事不斷,您身為人臣,不去勸阻,為了奉承他,還准備派人去周邊挑起戰事!你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九卿的位置呢?!」

「大膽!!!!」

張不疑猛地跳了出來,指著周昌罵道:「老狗!你怎敢辱罵陛下?!」

周昌看著這滿朝的奸賊,深吸了一口氣,悲憤的叫道:「奸賊當朝!這是上天要滅亡我大漢啊!!」

張不疑叫道:「居然敢咒罵大漢!原來是武最余孽!!廷尉何在?!」

劉長只是揮了揮手,就結束了這場無意義的爭吵。

「好了,往後再商談。」

在讓群臣離開之後,劉長卻留下了張不疑,馮敬,王恬啟等幾個人。

帶著幾個人來到了厚德殿,張不疑就忍不住說道:「陛下,周昌這廝該換掉了,可以讓季布來接替他的位置!!」

劉長也開口罵道:「這老狗總是當面來羞辱朕,朕絕對不會放過他!」

王恬啟一愣,連忙上前,低聲問道:「陛下,那要不要去他家搜一搜有沒有甲胄之類的....」

劉長瞥了他一眼,「你如今又不是廷尉...」

王恬啟笑呵呵的說道:「可臣乃是中尉,這外城的甲胄,陛下想讓誰家里有,誰家里就一定能找到!」

張不疑搖著頭,「那還不如直接咬定他是武最余孽,直接從他家里搜出幾個巫來!」

「當初陸公麾下不是有個巫嗎?只會預測凶的,稍後讓陸公派他去周昌府邸的門外睡一覺,明天我們就去抓人....」

劉長忍不住笑了起來,搖著頭,與他們一同坐了下來。

最初的劉長也曾想,為什么廟堂里就是有這么多的老頑固,這些人不懂變通,固執,堅持著自己那過時的理念,總是反對廟堂的最新命令,當初阿父還在的時候,這種情況就已經存在了,鬼知道當初劉敬想要設立陵邑的時候,有多少人前來反對他。

高皇帝對這些人的態度是很惡劣的,毆打辱罵,什么都有,可就是不將他們驅趕出去。

劉長也很困惑,為什么不直接趕走呢?

可到了如今,他卻逐漸明白,廟堂內不能缺乏這樣的人,駕車的時候,不能只是有鞭子,還得有韁繩套索。用後來的話來說,車不能只是有油門,還得有剎車。而周昌這類的頑固老臣們,雖然保守到了極致,不願意迎來新的變化,可還是起到了一種保護的作用,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避免張不疑這樣的大臣們的冒險舉動會滅亡社稷。

可以厭惡他們,可以毆打他們,但是廟堂里不能沒有他們。

劉長年紀越大,越是能體會到當初阿父的想法。

而且很多事情,還必須只能交給周昌這樣的大臣來操辦,就例如周昌長期在負責的馳道,這件事若是讓張不疑他們來,那還了得,兩個月後大漢的狐狸就該叫了,三個月後河水里就該出石人了,四個月後白蛇就要被砍死了,然後就沒然後了。

「敬啊...你是怎么想的?」

劉長繞開了周昌的話題,好奇的看向了馮敬。

馮敬認真的說道:「陛下!我大漢自從建立之後,除卻在匈奴戰事,其他時候,都是由他國的商賈使者前來,才能得知外部的情況,按著如今的消息來看,天下並非是古人所想的那么狹小,在遠處,還有什么樣的大國,又是什么樣的情況,我們都是不知道的....至於這些外來的使者,商賈們所說的話,是否是真實的,我們也不能確定。」

「這樣的行為,就像是堵住了自己的雙眼和耳朵,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故而,臣請陛下允許,讓我們組建行人軍,從東,從西,從南,從北....或往荒漠原野,或往水海島嶼,繪制輿圖,了解風土,熟悉我們的敵人,掌握他們的語言,打探他們的虛實....周昌曲解了我的意思,他認為我是要去為陛下搜尋獵物,實際上,我只是想讓大漢不要成為他人的獵物而已。」

聽到這句話,張不疑不屑的笑了起來,「誰能將大漢當作是獵物呢?」

馮敬卻嚴肅的說道:「夜郎國在接見長沙國使臣的時候,曾詢問大漢的疆域比起夜郎國,誰大誰小?」

「這就是因為他們不了解外頭的情況,只看到了自己的實力。」

「我大漢之強大,何止強夜郎百倍?」

「那您覺得,身毒國的疆域比起大漢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