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
劉長將劉安所書寫的文章丟在了地上,神色很是不悅。
劉安有些驚愕,自家阿父的要求居然這么高?
這文章他也是下了功夫的,運用各種簡單典故,按著阿父的要求,傳達各種道德思想,孝,睦,信,忠等等,劉安都覺得自己已經寫出了精髓,便是現在拿去交給郅都,都能直接拿來發表,不需要任何的修改。
可就是這種程度的文章,都沒有被劉長所放在眼里。
看著憤怒的阿父,劉安無奈的解釋道:「阿父,您是沒有看懂吧?我來為您解釋...」
「放屁!」
「誰讓你寫這樣的文章了?朕是讓你來這里做學問嘛?若是朕需要這樣的東西,干脆讓浮丘伯,陸賈他們來不就好了?難道你的文章還能好的過他們不成?」
「那可說不好...若是論道之文,兒臣也不懼他浮丘公...」
劉安按著規矩抬了個杠,可面對阿父那發黑的臉,還是知趣的沒有繼續說。
「這就是為什么朕想要參與進來的原因了,浮丘伯他們想用論語進行啟蒙,王生他們說用道德經....這是能給孩子拿來啟蒙的東西嘛?剛剛認識字,就要學習這個難度的知識,簡直胡鬧。」
「周昌,陸賈這些人,也都是將這件事當作搞學問來做,這些文人啊,就是不懂得簡單好用的道理!」
劉安明白了,他狐疑的問道:「阿父是覺得太復雜了??可是這已經是很簡單粗略了啊...」
「簡單什么,運用那么多晦澀難懂的典故做什么呢?」
「我來說,你聽完之後來寫!」
「唯。」
劉長遲疑了片刻,說道:「我們要以故事的形式,寫出數十篇趣聞,讓孩子們能開心的去學,而不是去背這些典故,這些典故,可以在後來進行教導....我大漢以孝治國,那這第一個故事,便選擇一個孝順的故事吧!」
「這第一篇,不如就用鳥鳥反哺之事。」
「啊?阿父是說鴉反哺?可這不過是民間傳聞而已,並無事實根據,兒臣曾...」
「重要的是有沒有根據嘛??重要的是能不能體會出孝!」
劉安無奈了,也只好點著頭,低聲嘀咕了起來。
「寫吧...就寫某個鳥,小的時候常常有大鳥來喂食,等到大鳥老了,飛不動了,它就開始反哺雙親...寫的歡快寫,好了,快寫!不要太繁瑣,越簡單越好!」
劉安提筆書寫了起來,連著寫了四五篇,劉長都不滿意,始終認為太復雜,直到第六篇,劉長認真看了許久,又令人將劉勃叫過來,交給他來看,對剛剛在接受啟蒙的劉勃來說,這故事還是不錯的,他認認真真的看完,只有幾個生字認不全,大概意思都能明白。
劉長這才滿意的點著頭,好,就按著這個程度來寫!
劉安本來還想夾雜幾件真事,比如當朝的季布,就可以作為信的典范,還有自己,則是也可以當作孝的典范。
奈何,劉長卻以簡單為由,還是多以動物為主。
忙碌到了晚上,樊卿和雍娥的到來,方才打斷了父子倆的大事,到這個時候,劉安已經是暈暈乎乎的,腦子里都是什么小雞小鴨小狗什么的。
劉安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寫這樣的東西,那說教方式的簡單粗暴程度,令人發指啊。
你好歹讓我用個典故啊,實在不行,你讓我稍微潤色一下啊!!這都是什么啊。
劉安只覺得自己遭受到了一種羞辱,我是治黃老的,你就讓我寫這個??
曹皇後並不在皇宮,曹窋的妻又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曹皇後去看自己的猶女去了。
樊卿和雍娥看到父子倆身邊堆滿了各種紙張,都有些好奇。
難得啊,這父子倆能和睦相處,居然還沒有掐起來。
今天曹姝不在家,皇宮里的這些家伙也就徹底放飛了自我。
「安??你們這是在作什么??」
樊卿笑呵呵的坐在了劉長的身邊,好奇的看著地面上那些紙張。
劉長得意的說道:「朕與安可是辦了一件大事,這都是啟蒙教材,乃是我們父子兩人合力而作!」
劉安卻急忙搖著頭,「不,不,這都是阿父的功勞。」
劉長不悅的說道:「朕難道還能搶自己孩子的功勞嘛?你放心吧!朕絕對不會貪墨你的功勞!」
「不,不,阿父,天下人都知道您精通數,卻不知您作文章的天賦,若是讓我出面,只怕他們都要以為這是我的功勞了,兒臣也不過是給您代筆而已,兒臣懇求阿父,千萬不要對外說這是兒臣所書寫!」
劉安認認真真的朝著劉長附身大拜。
看到孩子這么懂事,劉長心里都有些感動。
我的兒子終於長大了啊,還知道為老父親著想了。
劉長看著樊卿和雍娥,好奇的問道:「對了,今天怎么一天都見不到你們,如此大的風雪,你們去了哪里?」
「我們去太仆那里借了馬來騎!」
「哈哈哈,我贏了!」
樊卿得意的說道,雍娥瞥了她一眼,說道:「那還不是因為我身體抱恙....」
在座的眾人,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今天曹姝不在家」。
趁著她外出的時候,這伙人做出了很多「姝見打」的事情,此刻還是洋洋得意的樣子。
劉長咧嘴笑著,說道:「要比騎術,何必去外頭呢,直接在內屋....」
「咳咳。」
樊卿示意了一下劉安,劉長方才停下了話題,開心的拿起了面前的紙張,「來,都看看吧!這就是劉安所寫的啊!」
劉安大驚,勸阻不及,急忙起身。
「阿父,那我先去見大母了...」
劉安迅速逃離了這里。
而樊卿和雍娥則是認真的欣賞著劉安的文章。
「哇,他寫的真好啊!」
「小馬渡河這個寫的最好!」
「不,還是這個烏鴉反哺寫的最好!」
厚德殿內,幾個人激烈的探討了起來。
劉安這一天住在了長樂宮,整整一晚,都沒能入眠。
次日,他剛起床外出,就遇到了前來帶他去厚德殿的呂祿。
看著滿臉堆笑的呂祿,劉安清了清嗓子,急忙也擺出了笑容,「仲父啊,我跟阿父已經約定好,傍晚去找他...我先去上課,免得耽誤了學業....」
可惜,面前這位不靠譜的仲父,唯一的優點就很聽劉長的話。
呂祿急忙攔住要離開的劉安,笑呵呵的說道:「太子不必擔心,王公和司馬公那里,陛下都已經為您請過假了,您不必擔心...他們都知道您要為陛下編寫教材,都很開心,還說讓你安心去寫,不必擔心學業,還非索要了一篇原文來看....」
劉安的臉色逐漸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