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商農不兩立(1 / 2)

對於大臣們來說,名聲顯然是高於地位的。

他們並非是那么的怕死,王陵,周昌,申屠嘉這樣的頭鐵大臣們數不勝數,像張不疑只是個例,王恬啟這樣的牆頭草也不多見,戰國那彪悍,重視名節的氛圍還在影響著當下,名望大於一切,漢朝大臣們對名聲的重視那也是有講究的,從漢初到漢末,裝腔作勢也好,沽名釣譽也好,反正這種趨勢是越來越重了。

而如今,皇帝勐地露出了獠牙。

他可以輕易改變這些人在民間的風評,乃至留給後人的名望。

這就比較要命了。

誰沒有點黑料呢?

就如季布,劉長可以塑造他的守信,當然也可以塑造他的投降,作為楚王的麾下,最後卻投奔了高皇帝,群臣大大小小還是有些黑料的,就算是開國的那些狠人,酇侯貪污過,淮陰侯謀反過,留侯沒能護住韓王,後來因為修仙不食五谷還得了病,曲逆侯有「盜嫂受金」的指證,周勃灌嬰有嫉妒詆毀他人的惡行....

反正大漢是沒有完人的,除了當今陛下,誰都能找出些問題來,就是君子欒布,當初也是跟著燕王造過反的....

要是按著說書人這種突出重點,半真半假的來進行杜撰,那還真的不好說。

群臣的臉色即刻就不對了。

劉長得意的看著他們,這是他最新找出的治理群臣的新手段,先前太後就屢次跟他說,作為皇帝,整日毆打群臣,通過自己的武力來讓群臣服從,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行為,只有暴君才會這么做,於是乎,劉長痛定思痛,改變了以往的暴力風格,准備用這個新辦法來制止群臣,看這些人以後還敢不敢頭鐵!

像季布這樣能做事的,就是天下之典范,而武最這樣的,當然就是以後逆臣的典范,將被天下人所唾棄!

群臣心里都有些無奈,陛下為了折騰群臣也算是想盡了辦法,連這樣的手段都能用的出來,當真是昏君之典范啊。

就在群臣看著說書人尷吹季布的時候。

有一伙年輕人走了進來,為首的兩人大聲的交談著,也不顧其他人的聽書感受,一路朝著四樓走上去,這里的小廝當然是急忙勸阻,卻被那惡少不悅的推開,雖然他們不敢在呂祿的酒樓里肆意鬧事,不過這些人還是不被他們放在眼里的。

「四樓有貴客!不能上啊!」

「放屁!實話告訴你,我們倆兄弟,就在這長安,想上哪里就上哪里,誰也無法阻攔,再不讓開,就把你拖出去打!」

周左車桀驁不馴的說著,與一旁的周升肩並肩往上走,小廝壓根沒攔住,當他們走在階上,頭剛剛彈出來的時候,劉長正在大聲的叫好,拍打著手,心思都在說書人那里,周左車只是看了一眼,即刻縮著脖子,頭也不回的往下走,周升甚至都沒有看到,還沒等他詢問,周左車就捂著他的嘴,即刻往下走去。

「陛下...」

周左車低聲說道。

周升大驚失色,「那我們走吧?」

「無礙,我們就在三樓吃點東西...我們又不曾鬧事,大丈夫,豈能畏懼....」

周左車說了幾句,給自己壯壯膽,然後坐在了三層,令人拿上飯菜,卻時不時抬起頭來看上一眼,眼里滿是後怕,還好方才沒動手啊,上頭的響聲,讓他幾次都有了離開的想法,只是,他跟周升難得存了點錢,就是想要來享受享受,又舍不得如此離開,今日要是走了,明日又要開始上學,不知何時才能再來。

周左車和周升都在郡學里讀書,劉長按著等級,制定了啟蒙的縣學,更高水准的國學(郡學),以及最高規格的太學,周左車和周升目前還在郡學,因為長安的特殊性,也叫內史郡學,還有一年,他們就可以前往太學了。

就在他們吃著飯,聽著說書人講故事的時候,忽然又有一批人走了上來。

他們的人數就要稍微多一些了,為首的是宣平,跟在他身邊的還有王觸龍,陸烈,劉喜等人。

宣平跟周左車不太合得來,總是吵架,劉安在的時候就是這樣,看到三層的周左車,宣平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面前,「你們怎么也在這里啊?還在三層?」

「咳,上頭有人。」

「哈哈哈,是沒錢吧?」

「怎么樣,要不要我請你們上去啊?」

周左車急忙搖著頭,「不必了。」

周升正要開口說什么,周左車卻一把拉住了他,看著宣平,說道:「你還是坐在這里吧,上頭的人,你可惹不起!」

宣平大怒,「在這長安,哪個我惹不起?」

「上頭的是誰啊?」

「是你們的阿父大父!」

「你個犬入的!是我兒子和孫子!」

宣平等人罵罵咧咧的,隨即往上走去,周升看著他們張狂的往四樓闖,隨即低聲問道:「真的不需要提醒他們嘛?」

「我都給他們說了,他們不信,我有什么辦法呢?」

周左車笑呵呵的看著他們走上去,很快,他就聽到樓上傳來了吼聲,片刻之間,宣平等人面無血色,出現在了周左車的面前,他們眼神里滿是惶恐,緊張不安,周左車笑呵呵的給他們倒了酒。

「真的是我們阿父大父啊...」

宣平喃喃道,哆哆嗦嗦的拿起了面前的酒盞,吃了一口酒,平復了一下心情。

「你為什么不早說呢?」

「我都說了啊,是你自己不信的....還說他們是你的....」

「慎言!

!」

宣平急忙打斷了他,隨即又看了看樓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下可完了...不吃了,不吃了,還是回去吧。」

樓上的劉長,此刻正在跟陸賈談論著「教化」的事情。

「其實,這酒肆也好,很多大臣都勸諫朕,一會兒說民間自開的酒肆太多了,一會兒說商賈的數量太多了...按著他們的話來說,好像商賈一多,整個大漢就要一同滅亡...大家都要去當商賈,再也不務農了,他們真的以為商賈是很容易當的,很快就能掙到錢,天下人都能做到...」

劉長的臉上滿是不屑,他認真的說道:「其實商賈想要掙錢還是很不容易的,從杜陵那邊買來羊,帶到長安買,一只羊才掙一百錢啊,這還要算上過路的費用,喂養它們的費用,還有繳納的稅賦,最後到手里的就十幾錢...來回一趟才百余錢...」

劉長搖著頭感慨道。

群臣狐疑的看著他,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如此詳細呢?

總不可能是裝成商賈真的做了一次買賣吧??

堂堂大漢天子,應該不會做這么荒唐的事情吧??

不會吧??

欒布摸了摸自己衣袖里的錢,勐地想起了什么。

劉長認真的說道:「朕想過了,大漢不能為了興農就去打壓商賈,反而,商賈是興農的關鍵!」

群臣嘩然,正在被下頭那些群臣所吹捧的季布最先忍不住了,「陛下,這商賈不事農桑....」

「對,他們是不事農桑,可他們能繳納稅賦啊!」

「別的不說,就看祿這廝,他今年所繳納的稅,都快頂一個縣的百姓所繳納的了!」

「況且,稅賦之外,商賈還能從外運糧食進大漢,這不就是興農的目的嘛?」

劉長的手輕輕叩打著面前的桉牘,「只有食貨發達,大漢才有能力解決重要的問題,也就是土地兼並的問題,朕想過要免掉算賦口賦...想要將口賦的重任嫁接與田畝之上,可是朕發現,那樣會嚴重的阻礙如今的興農,若是免掉口賦,大漢的人力將會迎來無法想象的增長,可國庫即刻見底,俸祿都會發不起,田稅沒有辦法承擔這樣的壓力,會導致農業全部崩潰....」

「張相認真的計算過了,若是我們將今年的口賦定下來,不再征收,將口賦轉移到土地稅上,那平攤下來的土地稅會徹底壓垮所有的土地所有者,嚴重的破壞如今大漢的農桑之事,不可取也。」

「朕想來想去,忽然意識到,這興農的出路,或許就是在這商事上。」

「從古代開始,商賈便是各國所要打擊的,秦國最甚,我大漢雖然不是暴秦,可是在這方面,也是有些相似,阿父曾下令,不許商賈們上車,穿錦綉,不許他們的後人當官,不許他們居住在大府邸里,不許他們擁有土地....諸多的限制。」

「朕想了下,發現阿父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增加農夫的數量,想逼迫商賈們去下地耕作,畢竟那時大家都吃不飽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