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劉友(1 / 2)

長沙國,臨湘縣。

長沙國因為夾在幾個太能惹事的大國之中,因此顯得有些低調,他們做出最令天下矚目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蠶食了夜郎國,使得夜郎國王自縛請降。

可是那已經過去了很久,到現在,長沙國又變成了默默無名的諸侯國,偏偏他們的體量在諸侯里算是個龐大的。

當長沙王劉友打著哈欠,從睡夢里醒來的時候,他的夫人正笑吟吟的坐在一旁,正盯著他。

劉友當即紅了臉,他性格內向,扛不住這般熱烈的眼神。

劉友先後有三位夫人,第一位夫人呂姓,貫徹了呂家的門風,跋扈激進,對劉友指手畫腳,因為劉友為人軟弱,事事都被她所拿捏,劉友不敢親近她,常常與其他人混在一起,呂王後很是生氣,直接上書廟堂,說長沙王想要謀反....當書信傳到長老爺這里後,長老爺高度重視,即刻派人前往長沙國,捉拿了王後,帶回長安,隨即正式免了她的身份,讓她返回老家反省。

第二位夫人是劉友真正喜歡的,奈何,天不遂人意,在生產時不幸逝世。

劉友頹廢了很長時日,不願意再立王後,也不親近其他的夫人,還是廟堂看不下去了,給他安排了這第三位王後。

如今這第三位王後,年紀比劉友要小很多,雖然同樣是外戚出身,但是沒有沾染呂家人的任何壞脾氣,不喜歡干預朝政,平日里總是纏在劉友的身邊,不理會其他的事情。

劉友急忙坐起身來,有些不太自然的擦了擦臉。

「莫要擦了,沒沾上什么東西,吃些東西吧!」

王後從一旁拿起了盤,直接放在了床榻上,上頭還放著不少吃的,劉友瞪圓了雙眼,「豈能在床榻上吃...」

「無礙,都是些果子,還有汁水,我令人榨的,大王先喝幾口?」

劉友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王後就已經將裝滿了果汁的盞遞到了他的嘴邊,劉友無奈的喝了下去,王後開心的抱著劉友的胳膊,詢問道:「今日我們去哪里玩耍啊?」

「你可以自己...」

「哎呀,您還是趕緊穿衣裳,洗漱,我們倆得一起去,光我一個人去有什么意思呢?」

王後打斷了劉友,拉著他就要為他更衣,劉友很是無奈,穿好了衣裳,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就跟著王後出了門。

劉友自幼就是個不愛言談,孤僻安靜的性格,哪怕是在就國之後,也是如此,他在長沙國的這些年里,幾乎將權力全部都交給了自己麾下的大臣,自己則是躲在王宮內,都不怎么出門,在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自娛自樂,安心的當起了宅男。直到這位王後的出現,才打亂了他那平靜且無趣的生活,王後總是要纏著他去長沙國各地轉,劉友當上長沙王都沒去過那么多的地方。

劉友不喜歡社交,也不喜歡外出。

坐在馬車內,劉友只是平靜的看著外頭的風光,聽著王後那嘰嘰喳喳的歡快的聲音,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長沙國跟其他幾個國家不太一樣,這里的自然風光極為優美,獨特的楚式建築,比楚國保留的還要多,還要復古,此地獨特的方言,最能呈現昔日楚國之浪漫詩歌....此處的年輕人浪漫且大膽,這一路出行,沿路都能看到雙雙成對的年輕人,在這片鄉野之中盡情的釋放著自己年輕的活力與熱愛。

劉友也被這種氛圍所帶動了起來,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馬車停靠在一處小橋邊,劉友感受著周圍的那股翠綠,清風徐徐,吹拂過他的身體,讓他渾身都無比的清爽,樹蔭下有著別樣的清香,遠處的王後正在蹦蹦跳跳的,猶如個孩子一般摘起了鮮花,插在了自己的頭上,劉友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自從第二位王後逝世之後,長沙王已經有很久都不曾笑過了。

長沙國雖然不起眼,但是耕地面積並不少,本身沒有南越國那么多的山嶺丘壑,也沒有滇國那樣的勐獸瘴氣,氣候溫暖,作物多熟,水源豐富,是個很好的糧倉,唯一的缺陷就是水有些太多,人有些太少....農家就曾說此處的降水太豐富,適合在這里種植的作物並不多,而人力也是他們的一個重要短板,前來南方的人,一般都是去楚和吳國,尤其是去吳國的最多,相比較而言,長沙國就有些不夠看了。

劉友站在田野邊上,遠處有農夫在耕作,連綿不絕的耕地一路延申,直到看不到其盡頭。

不知何時,有農夫低著頭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原來是出行的王後跟他們要水喝。

劉友也吃了一口當地的溪水,只覺得冰涼且又甘甜。

農夫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是看這穿著和那馬車隨從,就不敢輕視,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

劉友喝了人家的水,想了想,似乎是該給與賞賜。

摸了摸自己衣袖的錢財,他又遲疑了起來,面對自家的子民,似乎有比錢財更合適的賞賜。

他抿了抿嘴,忽然開口問道:「老丈啊,這平日里可曾遇到什么麻煩?」

劉友如此詢問,遠處的那幾個近侍都驚呆了。

他們瞪圓了雙眼,他們的大王何曾關心過政務啊?這怕是第一次來詢問百姓的生活。

那老丈急忙搖起了頭,「一切都好...多謝貴人的關心。」

劉友大概能感受到這老者的一些害怕,他再次說道:「若是有什么事情,您直說無妨,不必憂慮,我就是來地方,看看民情,我與...長沙王很是相熟。」

老丈沉默了會,隨即說道:「貴人啊,倒也沒什么事,可是您既然開口了,我也就不隱瞞了,是這樣的,縣學距離我們太遠,途中又要過水,我們的孩子都還小,常常有孩子落水的情況發生...有些時候下起大雨來,橋頭都容易被淹,大人尚且過不去,何況是那些孩子呢....」

「我知道了。」

劉友點著頭。

坐在馬車,朝著縣城的方向出發,王後還在說著自己沿路的見聞,劉友卻輕聲說道:「其實長沙國挺好,很安靜,長安就要喧鬧的多,我不喜歡在長安外出,可我每次想要見到親人,都得前往長安...我沒有什么才能,我弟弟讓我來為他治理長沙國,可是我沒有能治好,我不太懂得這些...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很羞愧。」

「大王,您這是什么話啊,長沙國民殷富實,大王沒有為自己修建宮殿,沒有放肆的去享用,任用了合適的賢才,使得大臣和睦,無論怎么說,您都算得上是一代賢王啊。」

劉友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王後原先並不認識劉友,原先還擔心這位大王不好相處,可是在與他成家之後,才知道了這位大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心里總是帶著一股自卑感,覺得自己不如他人,連大聲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明明是高皇帝的兒子,也不知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性格,可王後卻挺喜歡這位長沙王的,雖然看起來怯弱自閉,但是這個人還是很良善的,心地很好,很容易害羞,像一個沒長大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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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在這一路上,都試圖證明劉友的才能,也不知劉友聽進去了多少。

而當他們返回王宮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行人站在門口,周邊還有灌嬰在與他們交談著什么。

劉友很是驚訝,急忙下了車。

那些人看到劉友,在灌嬰的帶領下前來拜見了他。

「仲父!」

劉戊附身長拜,劉友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認出了他的身份來,臉上當即就出現了笑容。

劉友只有在面對自己宗族的時候,才會變得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