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外柔內剛(1 / 2)

劉長坐在馬車上,眼里滿是茫然。

呂祿看起來也是有些驚慌失措,正在不斷的吩咐著身邊的近侍們,馬車逗留在了長安的一處路口,長安因為規模越來越大,很多街道都變得猶如迷宮一般,繞來繞去的,對外地人很不友好。

而劉長這個本地人,此刻都在這路口犯了難。

呂祿很快就回到了馬車邊,看著劉長,無奈的說道:「陛下,已經派人去再次詢問了,他們很快就派人來迎接。」

劉長臉色一黑。

在將戶籍的事情交給了老師來操辦之後,老師又提醒了他一件事,這北方的戶籍流動,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部門沒有出來說話,而這個關鍵的部門也就是陵邑府,是專門負責遷徙地方豪強的機構,說戶籍流動,就不能避開這個機構。

劉長想了許久,方才猛地想起,對啊,乃公不是還有個陵邑府,是專門負責這種遷徙的嗎??

劉敬從河西國退休後,就來到廟堂開始負責組建這個部門,怎么這么久都沒有聽到什么關於此府的消息了呢?

他甚至都覺得很久沒有再看到劉敬了。

上次聽到劉敬的名字還是在大姊的謾罵之中。

當劉長從張蒼的府邸出來,想要前往這戶部卿麾下的陵邑府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呂祿居然不認識道路,他不知道怎么去這里,而其余近侍,乃至是戶部卿的官吏,都不知道這個府邸在哪里,這個府邸就好像是主動隱藏了起來,故意讓人找不到似的,劉長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還能找不到自己麾下的辦事機構。

在派人前往劉敬的府邸後,大概知道了其機構的具***置,就是在這個街道里,繞了幾圈,還是沒能找到,氣的劉長破口大罵,難道還得動用綉衣來給自己找路嗎??

這劉敬也是堂堂徹侯啊,干嘛要藏起來呢??

就在劉長的怒火積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終於冒出來了幾個官吏,跟呂祿確認了一番,方才前來拜見皇帝。

劉長更加生氣了,質問道:「劉敬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不親自來迎接朕?他是覺得年紀大了就可以肆意妄為嗎?!」

「朕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倚老賣老之人!!」

官吏急忙解釋道:「陛下,並非如此…劉公腿腳不便,生怕讓陛下久等…」

「帶路!!」

劉長說著話,緩緩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活動著手關節,呂祿駕著車,跟在那幾個官吏的身後,不斷的提醒道:「陛下,不可動手啊,劉敬年紀大了,遭不住您的痛打啊…他勞苦功高,萬一將他打殺了,司馬喜定然會寫三頁紙來講述您的暴行啊……」

跟著那幾個官吏繞來繞去的,終於,在一處狹窄的路口,官吏們停了下來,劉長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下了車,打量著周圍,眼里滿是不悅,劉敬就站在了門口,手持拐杖,白發蒼蒼的,臉上滿是無奈,急忙前來拜見。

劉長冷哼了一聲,「怎么,看到朕前來,你似乎很不高興?」

「不敢。」

劉敬領著劉長走進了府內,剛走進來,就看到諸多官吏列隊迎接,府內很是簡陋,只有一個院落,四周都是書房,劉長打量著周圍,跟著劉敬走進了正對面的書房內,兩人面向而坐。

「你這里是什么情況?連我的近侍都找不到路?在這里能辦好事情嗎?!」

劉敬平靜的回答道:「找不到最好。」

「陛下有所不知啊,這陵邑府,越是不被人所關注,我們辦事也就越是順利,過去我們的府邸在相府之旁,每日都有權貴上門,請求我們赦免他們的親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甚至還有人恐嚇官吏,就是為了保下自己的人…至於臣,也是整日遭受彈劾,他

們用過去的事情來彈劾我,就是想要摧毀這個府邸,讓我們無法再遷徙各地的豪強。」

「臣思索許久,終於將府邸遷到此處,自己也不再輕易外出,若是遇到朝議,就站在最後的末席,也不表達自己的什么想法,有事情就通過上書讓廟堂來得知……前來惹麻煩的人也就變少了,我們的事情也很順利…」

劉敬笑著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光是在上一年,陵邑府累計遷徙的豪強就超過了四萬戶。」

「因為是間隔著遷徙,不是一次性,不是大規模的,因此都沒有引起什么風波,群臣也很少會談論起這些事情。」

劉敬令人拿來了最近的「業績」,很是自豪的放在了劉長的面前。

劉長觀看了片刻,不以為然的放下來,「當初讓你設立陵邑府的時候,你說是為了形成慣例,使法不可廢也,可你如今偷偷摸摸的做這些事情,哪里能起到讓眾人習慣的作用呢?還不如大規模的遷徙,反正也沒有人敢反我!」

劉敬解釋道:「陛下,剛剛設立陵邑府,我們對很多事情都沒有經驗,沒有前人的示范,故而有很多的疏漏,若是大張旗鼓的,容易被人抓住漏洞,被各種彈劾,故而我們需要一段時日來完善自己,如今我們還是在不斷的完善自己的諸多不足,等到臣覺得沒有什么疏漏的時候,自然就會大張旗鼓的辦事,擴大影響力…」

劉長點了點頭,然後就說起了北方的事情。

「北平侯說要為我設立一個制度,我也給了他些建議,例如什么暫住啊,戶籍遷徙,居住地戶籍盤查之類的,還得防止做假證的,也不算太容易…但是吧,最重要的,就是你們所遷徙的那些豪強,北平侯說想要跟你見上一面,一同來商談這件事。」

劉敬明白了劉長的來意,點著頭,「若是這件事,陛下派人來稟告就是,何以親自前來呢?」

「我這都許久不曾見到你了,也是想順路看看你在做什么…現在看來,你還是沉迷在搞豪強的事情上不可自拔啊…」

劉長看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業績,詢問道:「你是如何確定這些人是豪強的呢?」

豪強並非是說地方上的有錢人,豪強一詞便是貶意的,指的是那些有錢卻作惡,為富不仁,搶占土地的,逼人成為佃戶的,這樣的才能被稱為豪強,劉長看著劉敬這誇張的業績,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嘀咕,這廝該不會是為了業績直接就四處強遷吧??

劉長覺得劉敬未必就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畢竟,在劉敬的眼里,有錢人分成了兩種:作惡的,沒來得及作惡的。

劉敬可以這么想,但是劉長顯然不行,膠東王的行為不可取,商賈里有壞人,可未必所有的商賈都是壞人,都得去打擊…對一個國家而言,商賈是不可缺乏的,地方上的有錢人同樣如此。膠東國的群臣先前為什么那般的阻攔膠東王,就是出於對膠東國長遠的發展計劃,膠東王想要將國內的商會一網打盡,就算里頭有違法的,可全部抓起來處死,膠東國的商業基礎也就崩潰了,影響更大。

聽到劉長的詢問劉敬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回答道:「陛下不必擔心…我原先就與一位朝中大賢談妥了這件事,他負責來調查各地的情況,我這里審核後進行遷徙…絕對不會出現一刀切的情況,那位大賢高德就曾勸說我,不能以一概全,陛下不必擔心這些事情,若是陛下信不過,可以令人查詢,我們這些時日里遷徙的人員名單都是有的,絕對沒有冤枉一個人…」

劉長眯起了雙眼,咧嘴笑了起來,「你說的這位賢德,不會正好跟我們同姓吧?」

劉敬笑了起來,「陛下聰慧,但是您也知道,這件事多說對他也無益,故而臣不曾對外聲張。」

劉長

揮了揮手,「這有什么嘛,你以為自己不說,別人就看不出來嗎?這種事,但凡是有點腦子都能看得出來,各地的情況,你在這里如何能看得到呢?肯定就是借助了外力啊,能做到監察天下,還能全力扶持你的…呵,廟堂里能有幾個人呢?朕自然是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過,他的身份確實要保密,不能讓他樹敵太多…」

劉敬點著頭,「陛下說的對,也不是怕樹敵,主要是怕影響他的名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