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
劉勃頗為拘束的站在人群之中,看著面前的主使,很是慌亂。
張不疑則是打量著面前這位婿子,張不疑看起來頗為的疲憊,眼神暗澹無光,只是看了劉勃幾眼,就開口吩咐道:「為我准備一處府邸,我得休息幾日。」
劉勃頓時有些感動。
張相為了阿父那向來都是不知疲倦的工作,從來不喊累,如今他已經年邁了,可還是長途跋涉的趕到這里,途中也不休息,愣是將自己累成了如此模樣,真不愧是阿父麾下的頭號賢臣啊。
包括劉不害在內的眾人對張相都很是客氣。
可是張不疑卻沒有精力再與他們攀談什么,就要起身離開這里,羅鏃卻急忙跟了上來,說道:「我扶張相前往休息。」
張不疑直接指著面前的劉勃,「你是認識他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去找他!莫要再找我了!
」
張不疑的語氣很是堅決,羅鏃這才停下了腳步,張不疑在甲士的帶領下罵罵咧咧的離開了這里。
劉勃跟羅鏃等人當然也是相熟的,劉勃面對他們也並不失禮,在眾人互相拜見之後,劉勃領著他們朝著自家王宮走去。
「羅公啊,您能前來,是我代國之幸啊。」
「您這次前來,可莫要急著離開,可以在我這里多待一段時日...」
劉勃很是客氣的說著,羅鏃也急忙說道:「大王勿要多禮,我定然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
「我這一路上,跟張相也談了不少這邊的事情,大王,我現在就可以領著人前往探勘!
」
「不急,不必如此急切,羅公可以先前往休息,休歇兩日,我再令人與您前往各地。」
劉勃正要與羅鏃多說什么,劉不害卻忽然冒了出來,「大王啊,羅公這里有我們來招待,您還是去看看王後吧。」
劉勃撓了撓頭,也只能是答應了他。
趁著劉勃前往後方去看王後的空隙,羅鏃與這位劉公攀談了起來。
「這婚事是真的般配啊,張相是個很賢明的人,他的女兒肯定也是最賢惠的,而大王仁德的名聲,哪怕是在南邊,都能有所耳聞。」
劉不害輕笑了起來,隨即又搖著頭,「可惜,就是不太順利,浮丘公逝世了,那人是大王的老師,大王這一年里怕是無法成家,得再避讓一年...」
「好事多磨,浮丘公那是善終,當初我在太學的時候,很是受到他的關照,此公是當初唯一支持我們進入太學的,是我們堪輿家的貴人,若不是他的支持,我們早就滅亡了,還記得當初我連一個弟子都沒有的時候,他親自領著人來我的課堂上...唉,儒家怕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人了,我看其他那些大家,私心太重,遠不如浮丘公啊。」
劉不害卻不這么想,他認真的說道:「浮丘公固然很好,可也不能說他後繼無人啊,我家大王就是個例外,他是浮丘公的得意門生,可是在這代國里,人人都很愛戴他,無論是那些儒生,黃老,或者是法墨,都圍繞在他的身邊,他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說起來,他身邊的心腹,都是法家出身的,我家大王勤苦好學,將來未必不能如浮丘公那般...」
羅鏃急忙說道:「您說的對,是我說錯了話。」
「哼,是你太輕視了我家大王!」
劉不害頗為不悅。
羅鏃心里暗道不好,這剛來代國,就因為言語而得罪了代相,這里的事情要怎么辦呢?想起平日里自己哄張不疑的方法,他試探性的問道:「畢竟是陛下之子,陛下萬歲?」
令羅鏃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劉不害原先還不悅的臉頓時喜笑顏開,「您說的不錯,您看,大王與陛下何其相似啊,陛下的兒子,怎么能不算是賢明的呢?」
羅鏃感覺自己隱約找到了在大漢做官的門路。
這句話還真的是萬能的啊!
對誰都是這般的好用。
劉勃此刻鑽進了後方的馬車內,直接坐在了張妤的面前,抬頭看著她,一臉的憨厚。
張妤極為類父,模樣是非常不錯,她長得很是白凈,似乎在陽光下會透明那般,整個人也算得上是潔白無暇,細膩的肌膚,找不出半點的不足,唯一不好的,就是隨了其父的冷澹,面對劉勃,神色依舊是很冷漠,沒有變化。
劉勃認真的說道:「我是你的良人。」
「知道。」
「嗯,我們的婚事要推後一年了。」
「為何?」
「我的老師逝世了。」
「節哀。」
「嗯。」
劉勃和張妤兩人面面相覷,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安靜。
劉勃從未跟女子打過交道,雖然是長老爺的兒子,但是劉勃自幼乖巧,從來沒有沾染長老爺七八歲就去搭訕美人的惡劣習慣,長這么大,他也不曾跟女孩說過什么話,接觸的都是些志同道合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什么,他遲疑了片刻,想起朱蒙曾教給他的那些。
要說一些有趣的話,還得顯擺出自己的一些能力,折服對方。
劉勃勐地抬起頭來,伸出了自己碩大的胳膊,「你的手臂能掐死豹子嗎?你看,我曾經就用手臂掐死過一頭豹...」
張妤驚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略微後退,搖了搖頭,「我不能。」
劉勃想了想,又說道:「那你懂得儒家的學問嗎?」
「知道一些。」
「這就好。」
劉勃松了一口氣,隨即笑著說道:「我與你講一講這個儒家到現在的分支和演變,還有幾本春秋,我也能與你詮釋一番....」
眾人回到了王宮,張妤暫且先回到為她修建的殿內休息。
劉勃則是接見那些堪輿家的眾人,跟他們講述自己國內各地的情況。
等到他們也被送去休息,劉不害也跟著告別離開。
劉勃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向了身邊的兩個心腹。
「總算是結束了啊...這羅公啊,實在是不太懂得說話,總是得罪人,而且相當的倔強,不聽勸...」
韓安國笑著說道:「好在此人對陛下還是忠誠的,這樣的人,還是很受劉相喜愛的,讓他們前往地方上勘探,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劉勃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朱蒙卻急忙問道:「大王,且不說這個,跟王後相處的如何啊?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嗎?比起堪輿家,這才是大事啊,這是要與大王過一輩子的人。」
說起自己的王後,劉勃就笑了起來,「是一個很好的人,話不多,願意聽我說話...」
「哦,大王說了些什么啊?」
「說了春秋。」
朱蒙沉默了片刻,再次問道:「大王給她講了一路的春秋??」
「是啊,除卻公羊派的注釋,其他幾派的注釋都給她講述到位了...」
忽然,朱蒙仰頭長嘆了起來,「大王啊,當初就說帶著您前往五鼎樓,您卻不樂意,現在可好,卻是連如何與人說話都不知道....」
韓安國認真的說道:「這不是很好嗎?一同鑽研學問,研究聖人的道理...夫妻如此,豈不是雅事?不知我將來是否也能找到這般之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