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君復何求(1 / 2)

已是晚秋時節,長安的清晨,也不可避免的多了些寒意。

群臣聚集在了皇宮門前。

有些年輕力壯的,三三倆倆站在一起閑聊,也有上了年紀的,躲在馬車里等待著天闕大開。

剛剛從蜀郡返回廟堂任職的陳買,卻是成為了群臣們最多談及的話題,無論是他的爵位,或者是他在朝中的傾向,都是很好的談資。

可是當陳買真正來到這里的時候,群臣卻沒有幾個是願意主動去找他的。

宣莫如當然是樂呵呵的前往拜見。

兩人是自yòu玩到大的,也沒有什么隔閡,除卻宣莫如,還有幾個皇帝的心腹也前來寒暄,包括宗正劉禮,商部的賈誼,以及農部的「好兄弟」,好兄弟已經在專職太仆變成了大漢農部的卿,負責整個大漢的農業,可謂是位高權重,在諸卿里排與第二的位置,僅次與陸賈的禮部。

好兄弟因為是游牧出身,故而遭受到一些賢人們的非議,指責陛下用一個養馬的來負責大漢的耕作,遲早要出大事。

朝中對好兄弟的偏見或多或少的存在,只是因為好兄弟的地位越來越高,導致沒有人敢當面議論,只是在背後說些壞話。

但是,好兄弟在負責農部之後,並沒有辜負陛下的厚望。

無論是在農家的新試驗上,還是在各地的農業開發上,以及畜牧業的問題上,他都做的很好,而且他本身學問了得,乃是黃老家里jīng通農業領域的大才,有好幾本關於農學的著作,深得黃老士子們的追捧。

此刻幾個人站在一起,宣莫如偷偷看了一眼遠處的陸賈。

「你是不是得罪了陸公啊...你方才還沒有到來的時候,陸公就在與眾人說你的壞話。」

陳買冷笑著,「他年邁昏聵,早已忘卻了治理國家的道理,我昨日去拜見他,商談要事,居然被他趕了出去,實在可恨啊。」

宣莫如狐疑的看著他,又看了看陸賈。

低聲問道:「此處沒有外人,你說實話,你們倆是一伙的吧?」

一旁的好兄弟卻清了清嗓子,嚴肅的說道:「您說的這是什么話...按著大漢律法,群臣之間不能密謀,您可是刑部卿,怎么好說出這番話呢?」

宣莫如笑了笑,繞有深意的看了他們一眼。

賈誼卻說道:「無論如何,朝中多幫襯工部就好,買啊...你可得記得我的好,尚方過去對我頗有不敬,但是如今有你坐鎮,我就不擔心這件事了...我們當加深合作,這商工本是一家啊...」

在眾人當中,賈誼對尚方的依賴是最大的,或者說,商部對工部的依賴是最大的。

幾個人正在閑談,皇宮大門緩緩大開。

就看到三位大老下了車。

張不疑,欒布,劉恆。

三人方才是在同一輛車內,也不知商談了什么,此刻快步走到了群臣的最前,領著眾人走進了皇宮內。

朝議開始了。

劉長坐在上位,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看來還是得將這朝議的時日往後拖一拖了,這也太早了,昨晚跟樊卿斗了一晚上的嘴,這睡下還沒多久,就又來朝議。

劉長揉了揉雙眼,心里滴咕著:要不隨便找個理由離開吧?

他往下一看,卻看到司馬喜瞪圓了雙眼,正jīng神奕奕的盯著自己,手持筆墨,似乎就要下手。

劉長打起了jīng神,「諸卿可以上奏了。」

最先起身的還是欒布。

擔任國相的欒布看起來愈發的有領袖氣質,他還改了下自己的胡須造型,留出很長很濃密的胡須,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說服力,略微發福的身材,配合那濃密的胡須,頗有些群臣之首的風范了。

「地方有奏。」

欒布簡單的梳理了一下各地的奏章,將重要的一些事件報告給了皇帝。

欒布最先說起了沛郡的奏章。

張釋之前往沛郡擔任新郡守之後,沛郡的官吏們多次上書告狀,揭發張釋之的罪行。

沛郡人也是很慘,好不容易送走了晁錯,卻又迎來了張釋之...此公在大公無私,鐵面無情的程度上,甚至更甚晁錯,在晁錯麾下辦事,只要能辦好事,犯了些小過錯,晁錯是能當作沒看到的,他只要辦事就好,若是豪qiáng能幫到自己,他也能減輕責罰,先用著再說...就是動用一切有用的人。

但是張釋之可不同,這個人非常的在意律法,雖然跟晁錯同為法家,但是他是以律法為重的派系,律法最重,只要違反律法就當處置,完全不管你對自己有沒有用...他到達當地之後,就開始按著律法清查各地,晁錯時期幸存下來的人,都沒能從他手里逃出來...沛郡人幾乎絕望了,這還特么不如晁錯呢!

豪族在晁錯的手里,還能將功補過,在張釋之的手里,是完全沒有這種機會的。

他親自來往與各個縣城鄉野之中,親自告知當地的百姓。

有冤情者,自己當為其做主,絕無人敢報復!

最初還沒有幾個人敢找他,可後來他先後辦掉了好幾個大人物之後,百姓們就開始紛紛找他來訴苦,有的甚至說起了十幾年前所遭受的不法事,張釋之也會受理。

張釋之這么一搞,地方上的百姓是載歌載舞,以迎新郡守,對他極為尊崇。

可是那些官吏和豪族,卻再也忍不住了,晁錯跟呂家有親,是皇帝的舍人,他騎在我們頭上也就算了,你張釋之是個什么東西?也敢這般對我們?

於是乎,彈劾他的文書開始不斷的飛向長安。

因為這類的內容太多,甚至都驚動了欒布。

當欒布說完沛郡之事的時候,群臣還在紛紛觀望。

張釋之跟晁錯不一樣,他在朝中的名聲還是不錯的,因為正直剛烈,深受大家的喜愛,但是皇帝卻不太喜歡他,在皇帝沒有表態之前,他們也不敢輕易為他開脫。

劉恆原先板著臉,很是認真的聽著,等到欒布說完,他率先開了口。

「張釋之的事情,不必商談,我會派人去監察,若是真的,就將其治罪,若是假的,當以反坐!」

聽到這句話,群臣心里明白,這是御史公要為張釋之撐腰了。

皇帝雖然不喜歡張釋之,但是劉恆卻很喜歡他,常常對人感慨:要是天下的官吏都能像此人這般正直就好了。

欒布也沒有再多說,又說起了下一件事。

包括准備修建在代國的冶煉中心,北庭國棉花銷路,以及滇國的鑄幣廠等等。

群臣激烈的商談了起來,確定了一件件的大事。

欒布退下來之後,各部方才開始單獨上奏,說起自己領域內的大事。

終於到了該陳買上奏的時候。

「陛下,臣請以工部位列諸卿之首,往後朝議,有要事上奏,當以工部先,諸卿次之....」

「什么?!」

那一刻,群臣頓時炸開了鍋,不可置信的看著陳買,議論紛紛,一片嘩然。

「簡直胡說八道!」

陸賈最先起身,憤怒的說道:「我禮部都不敢如此言語,你工部算是什么東西?不過是些匠人而已,也敢如此上奏?!」

群臣都知道皇帝對工部的厚愛,但是心里的想法卻跟陸賈差不多,可是當陸賈率先開口發難之後,他們卻都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