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鞋——」吳進看著我嬉笑道，「我配——不上穿！——」

「你配穿的！」我笑道。

「聽著，」吳進嬉笑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道，「我說的是，我呸！——不上穿！我呸！——」

靠！月底扣他三分之二的獎金！——

………

下午我離開了公司，問吳進借了他那輛電動車騎，那輛「雷諾」越野車我已經叫人送到「玫瑰庄園」去了。

沒來得及去看車，這兩天上下班都是搭巴士的。

葉梅所在的醫院離我公司挺遠，有輛電動車總比搭巴士車快多了！

我騎上電動車一溜煙功夫把公司甩在了身後——

時值午後，烈日當空，那太陽懸在碧空中，白晃晃的，仿佛一動都不動，熱辣辣地曬著我的脖頸——

周圍沒有一絲風，街道兩邊的香樟樹都靜止不動，只有蟬躲在繁茂的枝葉縫隙間叫聲不絕於耳，「咿咿呀呀」的煩人——

柏油路面被烈日曬得都要融化了似的，騎在電動車上都能感覺到地面的松軟——

半個多小時後，才來到了那家醫院——

在街上買了一些葉梅以前喜歡吃的水果，拎著水果乘電梯上樓——

走到葉梅病房門外時，我放慢了腳步，站在病房門外，我從口袋里掏出在街上葯店里買的口罩戴上了，悄悄吁了一口氣後，才抬手敲門，輕輕敲了兩下，見里面沒人應，我又敲了兩下，里面還是沒人應——

莫非葉梅又不在病房？——

我輕輕推了一下，門沒鎖，一推就開——

葉梅在里面！——

我輕手輕腳走了進去，把門掩上，來到床邊，葉梅戴著耳塞睡著了——

她今天戴著帽子，卻沒戴口罩，她臉側在一邊，一切都變了，臉形變了，變得消瘦了，臉色變了，變得蒼白了，嘴唇變了，變得暗淡無光了，甚至呈現出一種暗紫色，那是缺血缺氧的表現。

感覺她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了，無論是那張臉，還是她的身體，因為身體太瘦了，使得蓋在她身上的那條薄毯子似乎毫無內容——

唯一沒變的是她的睫毛，依然還那么密集，依然還那么細長，此刻全都垂落下來——

曾經她那雙眼睛因為有那樣密集細長的睫毛而顯得多么迷人呀！就像在電影《璀璨情詩》里濟慈贊美他女友一樣，說她女友的睫毛多得像林中的小路——

午後的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玻璃，透過未拉嚴的窗帷投射進來，投照在她那缺失血色的腮頰上——

她這個樣子，真讓人揪心啊！

我把手中的水果袋輕輕擱在床頭桌上，又伸手輕輕把那窗帷拉嚴了，然後輕輕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靜靜地端詳著她——

突然她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最後彎起了一道弧兒，像是笑了——

我在想她一定在做夢，應該是在做一個好夢，在夢中她笑了——

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覺得很揪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又顫動了一下，爾後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睜開眼睛的動作太突然了，把我都嚇了一跳，我的身體不由地後仰了一下——

顯然她也嚇了一跳，因為我的存在，而且她不知道我是何時進來的，坐在她床邊端詳她有多久了。

她張著嘴巴，幾乎要要驚叫出聲——

然後她趕緊抬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緊接著雙手捂住了她那張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