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士農工商,高低貴賤(2 / 2)

「我們要的也不是他的忠心,而是要他牽扯瓦剌人的兵力,待大明國力恢復,無論忠心與否,真誠與否,都不值一提。」

朱祁鈺思索了片刻,說道:「馬匹的數量有點少啊,後山馬三千匹未曾閹割,太少了些,最少也得萬匹以上,我大明養馬,三千匹連填滿御馬監都不夠。」

於謙頷首言道:「臣去談就是了,這些價碼都會談好的。」

「但是臣以為陛下至塞外這件事,極為不妥,其他倒是都可以談。」

「陛下的戰馬就是後山馬,雖然稍矮,但是耐力十足,向來都是怯薛軍專用,臣以為戰馬之中的良馬,可以算是脫脫不花的誠意了。」

朱祁鈺兩世為人,但都對馬匹這種事,了解不深,郕王別看是個親王,可是他那一年三千石的俸祿,也就正好養住郕王府的人罷了。

大白馬和戰馬都是御馬監的馬匹,這還是監國之後才有的待遇。

於謙主持兵事多年,怯薛軍是蒙兀軍隊中,精銳的精銳,數量不多,卻又半數以上皆是重騎,三千匹真的不算少了。

整個肯特後山,都不知道有沒有十萬匹,能充當戰馬的則少之又少。

「好。」朱祁鈺放下了脫脫不花的書信,拿起了於謙匠爵的奏疏,有些奇怪的說道:「於老師父平日里公務纏身,案牘勞形,為何要費這么多力氣寫這本匠爵奏疏呢?」

「條條陳陳皆鞭辟入里,是早有這個想法嗎?」

於謙看著朱祁鈺滿臉的疑惑,滿是感慨的說道:「陛下,其實臣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了,此大明之病入骨髓之疾,卻無良葯,是陛下以匠爵二字點醒了臣。」

「臣才連夜想明白了,之前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自然要連夜寫下這奏疏,臣怕死在了城外,這奏疏就永無天日了。」

「陛下,所謂四民,士農工商,乃是自古以來的國之柱石。」

「但是陛下,士子讀書識字明理,卻終身為仕途奔波,大明進士一科進士不足三百人,庶吉士只有三十余人,即便是算上舉人,不足千數。」

其實在進士及第之後,除了前三甲,也就是狀元、探花、榜眼之外,其余的進士還要考一輪,被錄取之後,才能成為翰林院庶吉士。

這一輪考試決定了他們的仕途,考上了庶吉士,就可以在京任六部主事、御史,考不上庶吉士,進士及第,也不過是出京任各地縣令。

一輩子不見得能進京為官。

大明讀書人的內卷也是離譜中的離譜,卷的厲害。

於謙繼續說道:「可是大明讀書人又有多少?不下百萬。」

「雖然大明律,中舉可為官,可多數都是縣丞,終身輾轉無法升遷。」

「這么多讀書人,讀到垂垂老矣,還不見得能考得上舉人,臣是在為他們尋摸了個出路。」

朱祁鈺終於理解了於謙的目的,無心之語,卻是給於謙指明了一條道路。

士農工商,皆為國之柱石,雖然明面上沒有高低貴賤,但實際上,卻是分的非常清楚。

士,其實都是學者和官員兩種身份的結合體。

這么些讀書人為了試圖奔波一輩子,卻連入仕的門檻考上舉人,都摸不到。

讀了一輩子書,手無縛雞之力,打仗又打不了,匠爵,似乎可以成為另外一個選擇。

「臣擔心,他們不樂意啊,依舊在這小池塘里折騰,又能濺起多少水花呢。」於謙再次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是讀書人願不願意走這條路,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朱祁鈺放下了匠爵的奏疏,頗為肯定的說道:「樂不樂意,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陛下…」於謙趕忙俯首准備勸諫,可是皇帝沒說具體怎么做,讓於謙也不知道怎么反駁。

朱祁鈺笑著說道:「於老師父安心,朕知道輕重。」

太史公說得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讀書人為啥在考不上舉人,死讀書,考不上舉人的怪圈里轉悠?

說到底,不過是名利二字罷了。

這群讀書人,他們要是體面。

至於怎么體面,朱祁鈺暫時沒啥功夫去思考,暫且放一放,專心應對戰事為好。

朱祁鈺目露興奮的說道:「於老師父,緹騎可曾安排出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