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歷史的風會把垃圾吹干凈(2 / 2)

皇權更替,血雨腥風。

「可憐了一條大好的漢子。」朱祁鈺寫完了敕諭,讓興安送到東勝衛,由東勝衛軍轉給袁彬。

袁彬做出了弒君的事,即便是有朱祁鈺的敕諭,他依舊是只能以死謝罪,即便是回來,也是口誅筆伐,不得安寢,家人也會跟著遭殃。

興安面露難色的說道:「陛下,宮里聽聞來了消息,有些著急,催著要,太上皇後錢氏,又開始哭了。」

朱祁鈺將手中的軍報遞給了興安,無奈的說道:「你說這消息,朕怎么跟皇嫂說呢?」

興安接過了軍報,看了半天,重重的嘆了口氣。

錢氏是個好女子,朱祁鎮北狩之後,一直來回奔走,情深至此,讓人感慨。

可惜了,錢氏遇人不淑,她碰到的是朱祁鎮,這家伙,啥事都能干的出來。

朱祁鎮的極度自私自利和利己主義,讓他身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也帶著大明走向了噩夢。

「掐頭去尾送入宮中?」興安看著軍報,猶豫的說道:「太醫說,太上皇後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怕是,怕是眼睛就要不得了。」

朱祁鈺猶豫了片刻,點頭說道:「孫太後那里,原樣送過去,皇嫂那里,就掐頭去尾吧。」

掐頭去尾,自然是告訴錢氏,朱祁鎮在迤北過得很好,兩天一只羊,五天一頭牛,吃嘛嘛香,讓錢氏不再憂心。

至於孫太後那里,就沒必要了。

「於少保走到哪里了?」朱祁鈺放下了朱祁鎮的事,問起了自己的肱股之臣去向。

興安翻了翻找出了於謙的奏疏說道:「於少保的奏疏在這里。」

朱祁鈺認真的看完了於謙寫的奏疏。

於謙人已經到了宣府,並且已經轉了十七個軍堡,將這些軍堡的種種,說的非常清楚。

里面有個小細節,那就是秋雨冬雪,山外九州一尺之土皆為凍土,來年無蝗之虞。

朱祁鈺才知道原來蝗蟲是秋季產卵在土中,秋收之後,深耕翻土,冬日一到,蝗蟲卵都凍死了,來年不會有蝗蟲的災害。

於謙在奏疏中陳述了許多他治蝗的經驗,都是他二十四年來巡查地方,所有的經驗總結。

「翰林院和國子監那幫人整日里沒事干,喋喋不休,把於少保之前關於治蝗奏疏,全都整理成冊,日日誦讀,若有一天前往地方任職,治蝗是頭等大事。」朱祁鈺將於謙的奏疏拿在手里。

治蝗很重要。

於謙在奏疏里,用了一個詞,叫泣血以聞。

具體來說,於謙在奏疏里,寫到了一件事,天下蝗旱,至父子相啖者,真禽獸之不若也。

如果有了蝗災,甚至會有父子自相殘殺,只為吃掉對方的事情發生,那時候人連禽獸都不如了。

蝗災之下,人不是人。

「臣領旨。」興安俯首說道,其實治蝗二字,豈止是於謙在說,可是地方吏員,也知道其危害,可是卻是時有發生。

京師保衛戰打完了,於謙是個很擅長打仗的人,但是他更是一個二十四年的經年老吏,他對於治理地方有許許多多獨到的見解,有著更多更好的經驗和方法,可以與朝臣共享。

總之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大寶藏。

但是大明京官、兩京一十三省的地方官們,是不願意聽這些見解、經驗和方法的。

蝗蟲起來了,閉上門,又餓不死他們,治蝗又累又苦,干嘛要受那個罪呢?

沒事,朱祁鈺可以摁著他們的頭,讓他們聽。

於謙在奏疏中,最大的內容,還是說的農庄法,除了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之外,他斷言,農庄法在宣府必然可行。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於謙對於朱祁鈺的農庄法是贊同的,他知道那是一種解決大明膏肓之疾的一種思路,也是軍屯衛法的一種延伸,是有很強的執行基礎的。

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刻馬上的推行,而是暫行軍屯法,深入調查之後,才確定,這法子切實可行。

具體怎么做,於謙在回京之後,會面聖奏稟。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朱祁鈺收起了奏疏,於謙行至塞外,依舊對朱祁鈺這個皇帝行其教育講經之職。

器指的是車服,名是爵號,這些東西不可以隨意給人,這是君王所需要考慮定奪的事。

器名二字,有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別之的說法。

近來,朝中對於征南將軍寧陽侯陳懋封公之事,多有議論,於謙這句大概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希望朱祁鈺慎重一些,不要給陳懋封公。

陳懋的功勞可以封公嗎?不可以。

陳懋的征南大將軍征伐的不是安南,而是福建民亂,在大明的功賞制度中,西虜人頭一顆五十兩,民亂人頭一顆才二兩,而且不給銀,折給米粱,而且因為是民亂的原因,對於殺良冒功查的極嚴。

那為什么那么多人攛掇著為陳懋封公呢?

德不配位,功不享爵的下場是什么?

唯死也。

這群人攛掇著給陳懋封公的人,壓根不是為陳懋請功來了,而是為了捧殺。

將其捧得高高的,然後讓他重重的摔下來,摔得他,死無葬身之地。

彈劾不了,就捧殺,自古這群文人的招數,大同小異,沒什么新鮮的。

於謙提醒陛下慎重,自然是提醒陛下,一些事,得辯證的看待。

「朕有那么好忽悠嗎?」朱祁鈺來自信息大爆炸時代,各種翻轉又反轉的消息,看了不要太多,讓子彈飛,都變成了一門顯學,讓學了。

自己哪里有那么好忽悠。

他感慨萬千的說道:「王恭廠那邊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