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詩社那群人搖唇鼓舌,戰時宣傳割地賠款遷都,作繭自縛,最後走向了斷頭台。
汝安詩社這也是十四個人,卻願意印這被封禁的書,印百姓喜聞樂見的書,朱祁鈺自然支持。
文藝界為什么多數時候十分垃圾?
因為搞文藝的,並不是一個獨立的階級,是一個需要依附予其他階級才能存在的群體。
所以文藝界追捧的是什么,其實就能知道他們依附於什么。是什么樣的土壤滋生了這些蟲豸。
朱祁鈺翻看了一下,很快就說道:「你讓陳靖吉在刊印後面的時候,把王稟迫害阮小七的那段刪掉。」
王稟是兩宋交際時,太原的守將,乃是國之忠臣,在數萬大軍圍困之下,曾經鏖戰兩百五十多天,最後殉國而死。
於國於民都不應該被編排。
改編不是胡編,戲說不是胡說。
水滸傳乃是虛構,歷史上的水泊梁山鬧得很小,阮小七此人,壓根沒有。
但是王稟確實真實存在,而且於國於民,王稟這種英雄人物,都不該被編排。
「臣領命。」大學士陳循其實有話想說,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俯首領命。
水滸傳本在大明本就不是禁書,非要抬到禁書里,大明百姓喜聞樂見,怎么可能禁得住呢?
陳循松了口氣,陛下既然親自朱批,並且給出了具體的指導意見,那自然是可以印了。
王稟是個忠臣良將,陳循乃是狀元郎,讀史極多,自然是知道的。
兩宋交際的時候,那么多的奸臣賊子,隨便找一個替換掉就是。
比如那掘開了開封段黃河堤壩,水淹開封城,讓黃河奪淮入海的杜充,最後還投降了金人,就可以替換掉。
本就是奸臣賊子,背負些許的罵名,也是應該。
「這書不錯,印好了送到文樓一套,朕沒事就看看。」朱祁鈺點頭將手中朱批的書遞給了陳循,讓他照章辦事就是。
水泊梁山、方臘、鄧茂七-葉宗留,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農民起義,有著很強的局限性,往往聲勢浩大,最後或者被招安,或者被剿滅。
他們的目的非常簡單,就兩個字,活著。
但是有的人,就是不讓他們活著,逼著他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用天靈蓋接狼牙棒拼命。
興安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將於謙的奏疏,放在了案桌之上:「岳指揮在門外候著呢。」
朱祁鈺拿起了奏疏,打開了看了良久,又慢慢的折上,他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於謙說要迎回太上皇朱祁鎮,卻派了岳謙。
那封沒有印綬的禪讓詔書,可是岳謙念出來的。
朱祁鈺的確是巴不得,朱祁鎮死在迤北。
否則迎回之後,無論怎么做,都是大麻煩。
不過些許弒兄奪位的罵名而已,他不在乎。
但是這廝回來之後,就不好殺了啊!歷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金刀案,不就是朱祁鈺打算對朱祁鎮下手未果嗎?
死在關外最好,少折騰多少事,大家安安穩穩的建設新大明多好啊。
「岳指揮一路舟車勞頓,讓其回府休息,明日朕再宣見他。」朱祁鈺對著興安囑咐道,從幾近陽和騎馬直奔京師,至少奔波了數百里。
「陳學士,是不是該考慮迎歸太上皇之事了?」朱祁鈺將奏疏放下,里面內容極多,他還要認真再看幾遍。
但是「迎歸」朱祁鎮這事,應該提上日程了。
否則真的等莫羅把朱祁鎮的孩子生下來,木已成舟,朱祁鎮這個太上皇真就在迤北,娶了瓦剌人。
那豈止是宮里的太上皇後錢氏要哭瞎眼睛,那丟的是整個大明的臉面!
往後史書上,總要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他們大明老朱家,是迤北蠻族的女婿!
這種事,朱祁鈺絕對不允許發生。
「這事不急吧,天寒地凍的,來往不方便。」陳循卻不覺得迎回朱祁鎮是啥好事,太上皇擱迤北待著唄,回來霍霍大明朝臣嗎?
雖然他依舊覺得「但生一日,即是主人」,但是遙遵不就行了?
大家都很實際,對於道德標准都有著極其靈活的標准。
陳循四朝老臣了,他是永樂十三年的狀元郎,剛考上進士,就在朱棣身邊做侍講,從朱棣到朱高熾,再到朱瞻基,再到朱祁鎮,他心里自然也會有比較。
朱祁鎮太差了。
眼下的朱祁鈺身上有朱棣身上的狠辣和果決,也有朱高熾身上的仁義,心系天下黎民,誰好誰壞,他不清楚嗎?
把朱祁鎮迎回來,又是一團亂麻,朝中黨爭再起,對誰都不是好事。
陳循這種中立的態度,有點像和稀泥的老好人,但就是這么中立,甚至更偏向一些支持太子朱見深的這么一個人。
朱祁鎮復辟之後,打了陳循一百軍棍,充軍鐵嶺衛,那時候,陳循已經七十二歲了。
朱祁鎮總是這樣,他自己不好好活著,也不讓別人好好活著。
還把什么事,都折騰的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