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削太上皇帝號(均訂加更)(1 / 2)

京畿農庄法推行的比較慢,朱祁鈺並沒有怪罪金濂的意思。

山外九州和福建的縉紳都跑了,那邊施展起來,更容易放開手腳,大肆作為。

而且楊洪和陳懋手里抓著刀子,還訓練了不少義勇團練,那自然是做的極快。

但是京畿沒有那么多義勇團練,金濂也只能求助於謙了。

至於於謙問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許久,看了看書桌上寫好的祭文,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有些決心,只有他這個皇帝能下,也不能和朝臣們商定。

朱祁鈺看著天空偶爾升起的煙花,炸裂在空中,感慨的說道:「過年了,兩位愛卿留在京師,多多休息才是。」

金濂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臣明天早上,隨陛下祭拜太廟和天地之後,還得繼續去大興,這件事拖不得,等到忙完了這段兒,再歇息不遲。」

「等到明年開春之後,那些個南逃的縉紳富戶,巨賈豪強就該回來了,臣得抓緊時間把這事給辦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金濂做事十分有章法,雖然他沒有什么建言獻策之舉,但是無論是通惠河維護糧草線,還是這次的農庄法推行,都做得極好。

總體來說,是個沒有多少主意,但是能夠做事的人,執行力很強。金濂的特點就是執行,你皇帝說往東,我立刻就往東走。

但是皇帝要不說,他有時候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問道:「於少保,這痰疾,可曾好些了?」

「好多了,謝陛下垂憐。」於謙趕忙說道。

事實上,他的症狀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尤其是最近,大明諸事逐漸走上了正軌,他心里的負擔變小了許多,休息也好了很多。

心里不裝那么多事,病好的自然快。

這說話已經是中氣十足,紅光滿面,這些日子,痰疾也未曾再犯過。

大明有個好陛下,他也能少耗一點心力,他最怕的就是心力熬干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大明依舊是那個下坡路上的大明。

現在一切都變了。

大明新帝無論從什么角度看,都無愧於賢君二字。

太陽再次升起!

可惜,陛下若是多有幾個孩子就好了,好在陛下春秋鼎盛,這事倒不用太過於急切。

朱祁鈺站起身來說道:「那就好,於少保,國事多舛,有勞了。」

「臣告退,陛下躬安。」於謙和金濂,行了一個稽首禮,轉身向著郕王府外走去。

朱祁鈺看著這大明柱石挺拔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說道:「興安,陸子才對於少保的病情,是怎么說的?」

生病不能只聽主訴,得聽聽醫生怎么說。

興安當然知道朱祁鈺關心什么,日常巡查的時候,也問過太醫院院判陸子才了。

他俯首說道:「陛下,陸良醫說,病灶根深蒂固,症狀緩解了,慢慢就是拔根了,只要於少保再不用熬心力,那一兩年,就好干凈了。」

太醫院向來如此,給皇帝看病,他可能不大行。

但是太醫院給別人看病,立刻就體現出了太醫院的水平來!

無愧於國醫聖手四個字。

朱祁鈺聽說如此,也安心了許多,於謙這個身體,還能為大明盡忠多久,是他一直擔心的問題。

現在看來,可持續性竭澤而漁,大成功!

他囑咐道:「讓奢員多操點心,別讓有心人利用太醫院,對付於少保。」

「臣明白了。」興安拿出了備忘錄,記下了此事。

於謙的九重堂和郕王府相隔不遠,他和金濂互相作揖告別之後,回到家中。

簡單的洗漱之後,他就躺下,沒多久,便睡熟了,還有了些許的鼾聲。

於謙的夫人董氏看到這一幕,眼角淌出了眼淚。

她趕緊抹了淚,站起身來,想要收拾庭院,卻是已經有了婢女收拾,不用忙碌了。

董氏為何會哭?

於謙痰疾犯起來的時候,那是何等的痛苦?臉色漲紅後立刻變得慘白,終日咳喘不停,半夜無法安寢。

這讓人何等的揪心?

每每到了冬日,就是董氏最害怕的時候,她生怕自己家里這根頂梁柱,轟然倒塌。

有的時候,於謙還會突然半夜驚醒,然後咳嗽半宿睡不安穩,一直到黎明時分,又開始犯迷糊,可是公務纏身,更是熬人。

今年冬天,雖然丈夫格外的忙碌,但是,卻是未曾向往日那般咳嗽了。

這般紅光滿面,中氣十足的模樣,她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了。

她的丈夫無法入睡的原因,一來是病症,二來則是憂心國事。

巡撫地方,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滿目瘡痍,一地狼藉。

大明正在腐朽,每念及此,於謙就是寢食難安。

她的丈夫這幾個月,雖然勞累,卻未曾耗費心力,吃飯吃得香,睡覺也踏實,不會無故驚醒,長吁短嘆。

董氏心力的那塊大石頭,終於是落地了。

對於其他人而言,董氏不清楚,但是對於董氏而言,大明的新帝,就是她心里的聖君英主!

無論是病症,還是國事,聖君都解決的很好很好。至少董氏已經再沒看到丈夫夙夜憂嘆了。

董氏擦干凈眼淚,開始安排明日過年的飯菜,年三十於謙在外面吃的飯,大年初一,自然得是在家里了。

次日的清晨,於謙洗漱之後,准備用過早飯就去大興,他看著頗為豐盛的早飯,眉頭緊皺的說道:「這些,是怎么回事?」

今年過年居然連吉盒都有。

百事大吉盒,里面裝的是多種干鮮果品,北方冬日這都是稀罕物,可不便宜。

董氏看著於謙的樣子,搖頭說道:「陛下定下了一套按品秩供應單子,是配合最近的官舍的政令。」

「各級官員,在過年的時候,年貨有多少,都是定好了,隨時增補減少。」

「安心用吧,甘心清貧,會被人說是沽名釣譽的。」

於謙這才了然,拿起了一顆蜜餞,不住的點頭說道:「陛下賞賜的啊,那沒事了。」

「若是我死了,那就不要在這九重堂住著了。」於謙擦了擦嘴,站了起來,准備前往承天門,等到祭祀之後,繼續推行農庄法之事。

董氏卻一把拉住了於謙的胳膊,眉頭緊皺的說道:「你說清楚再走,這這又是怎么了!」

「國事,跟你也說不清楚,但是眼下大明百廢待興,作為臣子,這是本分。」於謙拽開了董氏的手,走出了正門,穿著朝服向著皇宮方向走去。

陛下要祭太廟告慰先祖,這是國祭,他必須的去。

為何於謙會說這等話?

因為農庄法,真的會得罪很多很多人,隨著政令的推進,阻力會越來越大。

於謙也做好了准備,一如當初,出城,在城郭與瓦剌接戰一樣。

他做了完全的准備。

董氏站在門前,憂心忡忡。

這是做什么呀,前腳忙完了京師之戰,這又去邊方巡查,現在又得在京畿屯田,這好不容易做點屯田的事,也會有大難不成?

這到底是,圖個什么啊。

圖什么?

圖大明國泰民安。

朱祁鈺已經穿好了袞服,坐上了輅車,向著皇宮而去,今天,他要祭祀太廟。

在京所有八議京官,都要參加此次祭祖。

朱祁鈺的輅車做過了承天門,走過了金水河橋,一步步的踩過了午門,來到了奉天殿前的金磚廣場之上。

悠揚的號角聲響起,聲樂生舞姬,開始奏樂起舞。

朱祁鈺從輅車中一步步的走下,正好了頭頂十二旒冕,一步步在群臣面前走過,來到了左祖右社的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