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宗族禮法不能為皇帝服務,那要他還有啥用呢?
這不,就找到了嗎?
朱祁鈺收起了胡濙的奏疏,遞給了興安,讓他送到古今通集庫里備案,將來寫實錄的時候,這都是材料。
「朕給袁彬和岳謙的敕諭,一同拿去古今通集庫。」朱祁鈺想起來那兩份敕諭。
興安從袖子里抖了抖,這涉及到了陛下英名的兩份敕諭,興安從來都是貼身帶著。
興安畢恭畢敬的將敕諭遞到了朱祁鈺的面前,俯首說道:「陛下,這兩份改改?」
「現在太上皇已經是稽王了,陛下擒殺藩王,這個用詞,是不是可以推敲一下?」
陛下對名聲不甚在乎,但是興安作為臣子,要極力為陛下挽回名聲!
這是臣子的本分!
興安一直揣著這兩份敕諭,是毀掉也不是,是備份也不是。
毀掉,乃是不恭順,是違背陛下旨意。
備份,是讓皇帝蒙上污名,這是臣子失職。
興安左右為難,糾結了許久。
陛下終於廢了太上皇帝號,那擒殺藩王和殺太上皇帝,就是兩個性質了。
那敕諭內容自然要改一改。
「還沒送去嗎?改一改倒是可以。」朱祁鈺點頭,拿起了兩份敕諭,重新謄抄了一下,將太上皇改為了稽王鎮。
興安看到,長長的松了口氣,將兩份敕諭、一份胡濙的奏疏,收了起來。
這兩本敕諭、一本奏疏入了古今通集庫,陛下的英名無損,功業無瑕!
完美。
作為臣子,尤其是興安這種宦官,首先考慮的自然是皇帝的英名了。
當然,興安還是沒有將兩本敕諭歸檔,一直要等到朱祁鎮真的殯天了,他才會下定決心,到底是歸檔還是銷毀。
此事極為機密,朝中只有王直和於謙知曉,漢使岳謙、季鐸知道,再有就是袁彬了。
「陛下,那日太常寺內唱曲,大宴賜席上唱天命有德的女子,臣尋到了,是錦衣衛都指揮唐興之女。」興安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朱祁鈺當然記得那頗有穿透力的歌聲,也記得唱帝姬怨時那種鏗鏘,原來是錦衣衛都指揮的女兒,那有鏗鏘之音,倒也是說得通了。
「小名喚作唐雲燕,取意燕雲十六州之燕雲,出自建昌府南豐人藕塘村,其父一身好膽,錦衣衛遴選,成為錦衣衛校尉,隨後憑功升為都指揮。」
「德勝門前,隨陛下沖鋒陷陣,斬首一級,獲頭功牌。」
「唐雲燕其人,年方二九(十八歲),體態輕盈,身材裊娜,皮膚白皙,丹鳳眼、柳葉眉,唇紅齒白,婉麗優雅,性情容止皆稱得上賢良淑德。」興安將一份寫好的詳細資料,遞給了朱祁鈺。
朱祁鈺之前在大宴賜席上,看了那女子一眼,興安知曉後,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把唐雲燕和唐興的老底兒都給翻出來了。
尤其是唐興的背景,也是查的一清二楚。
朱祁鈺看了看奏疏,十分嚴肅的說道:「朕又不是山匪強盜,哪有強搶民女之事?尤其是錦衣衛!」
「你這調查可曾驚動其家人?若是仗勢恃寵,朕決不輕饒!」
朱祁鈺當然要嚴肅,錦衣衛是他除了宦官以外,他的第二道護城河。
他作為皇帝,為錦衣衛殿後,才換來的忠誠,要是被這下半身的事兒給誤了,那朱祁鈺也只能將興安拿去祭旗了。
興安是個很知道輕重的人,陛下交待清宮,他連那塊提督宮禁的牌子,都不敢摸一下,怎么會做出仗勢恃寵之事呢?
他俯首說道:「這奏疏是禮部遞上來的遴選秀女的奏疏,里面就有唐指揮的女兒。」
「臣乃陛下走狗,怎敢擅動擾民,一切皆是天意,唐指揮接女兒入京,也是因為禮部說要遴選秀女了。」
朱祁鈺這才拿起了奏疏,果然是禮部改元前,就遞過的秀女圖。
興安做事,朱祁鈺自然是放心的,但是也要時不時的警告,作為近侍大璫,興安所作所為,都是代表皇帝。
興安不是王振,陛下也不是北狩迤北的廢帝,興安自然不會胡來。
「這樣啊。」朱祁鈺點頭說道:「此事不急。」
「報!迤北送來密奏!」一個錦衣衛快跑進來,將岳謙的奏疏遞到了御前。
朱祁鈺看完,振聲說道:「好!來得好啊!」
「將此密奏送與於謙,召集大將群臣,共議退敵之策!」
「立刻停止休沐,明日早朝,奉天殿議事!」
於謙一直在說,瓦剌人狼子野心,還會南下犯邊,但是朝臣們其實是抱著一定的僥幸心理,包括讓岳謙去和瓦剌人談談,都是抱著一點點的議和的心態。
胡濙在奏疏了也說道了【韋後因其講和而來歸】,其實也抱著一點點講和的心態。
但是,瓦剌人還是來了。
人家在土木堡之戰役中,連戰連勝,大明邊鎮極度空虛,京營無力出擊,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瓦剌人怎么會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