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春暖花開時,沒一個好消息!(2 / 2)

於謙趕忙俯首說道:「微臣唐突。」

朱祁鈺有些感慨萬千。

他繼續往前走著,語氣頗為森嚴的說道:「聖賢書,教人道理,可總有人抱著這聖賢書,覺得讀了書,就高人一等,讀懂了道理,卻一點人事兒不做。」

「三分人樣,沒學會,七分獸性,根深蒂固!」

朱祁鈺說的就是那些個與當地鄉紳勾連,為禍鄉里的官僚,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別說聖賢了,連人都不做了。

於謙無奈的搖頭說道:「正需要陛下去約束他們,訓誡他們,管教他們,陛下乃是天下人君父,敦敦教導,若是死性不改,那自然是雷霆之怒而下。」

「聖賢書的道理是道理,也只是道理,若是道理,天下通用,那國師楊禪師,現在也感化瓦剌人,把稽王送回來了。」

殺人誅心的朝臣們,把楊禪師一干人等,送去了迤北,度化瓦剌人,讓他們送回稽王。

楊禪師的大隆興寺和崇國寺,都被改成了掌令官講義堂和武廟了…

道理說得通,就講道理,道理說不通,就拿刀子,於謙是極其務實的。

「講義堂的第一課,於少保要不要去聽一聽?」朱祁鈺走到了講義堂。

他一個月四節課,每節課半個時辰左右,內容不多,但是講的東西,絕對是當下大明所沒有的。

「臣恭領聖訓。」於謙跟隨著朱祁鈺走進了掌令官講武堂。

於謙和朱祁鈺奏對中,談論到的被朱祁鎮冊封的國師楊禪師,已經被送進了瓦剌大營之內,可惜的很,楊禪師並沒有感化瓦剌人,反而深陷囹圄之中。

他現在穿上了那件帶來的袈裟,大明朝廷送他們走的時候,每人只讓帶了幾件衣服,其余之物全都留在了寺廟。

那尊大銅佛,也被重鍛成了火銃。

瓦剌人逼著楊禪師干一件事,做法事,除了祈福南下順利之外,還要鎮壓真武大帝。

京師盛傳,陛下乃是真武大帝轉世,瓦剌人借著法事,尋求一個心理慰藉,也算合情合理。

楊禪師雖然反復強調,真武大帝乃是道門尊神,他們佛門管不著,但還是被架著,把這法事給辦了。

也先樂呵呵的看完了這場水陸法會,他看不懂,但是不妨礙熱鬧熱鬧。

春暖花開,草原上又刮起了東風,風不再刺骨凜冽,青草吐出了嫩芽,成群的牛羊從圈內被趕了出來,草原上再次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雖然還有倒春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又挺過了一個冬天。

「大石,脫脫不花和沙不丹送信過來,他們說去歲南下大明京師,損失慘重,此次大石相邀共伐宣府,韃靼和兀良哈…都不去了。」伯顏帖木兒靠著也先,面色沉重,低聲說道。

也先本來笑容滿面的臉,立刻變得面若寒霜,他憤憤不平的說道:「一群比草原上的豚鼠還要膽小的家伙!他們有什么損失?!」

伯顏帖木兒憂心忡忡的說道:「大石,大明大皇帝陛下,向宣府調去了四百萬石米粱,數萬斤火葯、火炮、火銃繁多,盔甲等物,更是一眼看不到頭。」

「大石,要不別去了?」

也先重重的吐了口濁氣說道:「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即便是沒有韃靼部,沒有兀良哈部,我們就不去了嗎?」

「草原上的雄鷹,難道會因為沒有風,而放棄在天空飛翔嗎?」

伯顏看了眼朱祁鎮的方向,他們手中唯一可以用的棋子也失去了作用。

伯顏帖木兒繼續小聲的說道:「大石,大明大皇帝陛下,削太上皇帝號了,眼下…這位是稽王了。」

也先一瞬間就呆滯住了,他轉過頭,看著伯顏帖木兒,愣愣的問道:「此話當真嗎?」

「當真。」伯顏帖木兒無奈的點頭,從懷里拿出一封黃榜,這是從東勝衛乘人不備,冒險摘下來的,這么大的事,不是胡謅兩句就可以的。

也先打開看了兩眼,看懂了,因為這聖旨,用的是俗字,而且有句讀,並不難讀。

也先母親是漢人,他也有學漢學,不喜歡反而學得越好,越了解對手,才能越容易的擊敗對手。

若是比書寫漢字,脫脫不花不見得,能比得過他。

「可惡。」也先將那張黃榜給攥成了一團,看著楊禪師咿咿呀呀,反而更覺得心煩意亂,他大聲的說道:「停停停!」

「升帳議事。」也先惱火的站了起來,春暖花開的時候,沒有一個好消息。

瓦剌留著朱祁鎮,不就是為了太上皇的名頭,打著送太上皇回京的旗子嗎?

現在這僅有的旗子的作用,也消失了。

也先怎么能不惱怒,師出無名,不僅對己方的士氣是一種很大的影響,還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後果。

現在朱祁鎮被削了帝號,已經完全失去了打著送回京師的旗號了。

但是也先不得不南下,他有自己必須南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