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談笑間,強虜狼奔豕突(2 / 2)

「撤!」

石亨在清風店給也先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明明都是一群備操軍,預備軍隊,怎么可能維持那么好的軍紀,怎么可能抵近殺敵之時,依舊維持戰陣不亂。

也先稍一琢磨,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他立刻就是一個激靈,下了大攆,翻身下馬說道:「帶上幾日的草料和吃食,前鋒殿後,後隊變前隊,撤回集寧,快!」

楊洪在城門上看到也先如此果斷的撤退,反而猶豫了。

這跑的也太快了,讓楊洪誤以為,這其中有詐。

畢竟你大動干戈的來一趟,這才上了個開胃菜,就開始逃竄了?

但是楊洪千里鏡里,看著也先軍隊的牙旗都是歪的,甚至還有些軍卒們,推搡踩死,這完全就像是潰散的模樣。

楊洪猶豫了片刻說道:「打開左右城門,騎卒掩殺而去,城門不閉,稍有不對,就立刻回撤萬全城!」

楊洪十分謹慎,他用兵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試探了一下,就要逃跑的,這是來打仗,還是來踏青的?

楊洪並沒有設身處地的為也先著想。

也先自從走過了山道,來到宣府五十里城外之後,也先的大軍就成了聾子、瞎子,沒有任何的情報,更沒有任何的敵軍的部署。

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一聽說遮天蔽日的煙塵,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在京師被打的抱頭鼠竄的模樣,能不跑嗎?

這丟人事兒小,這要是再損兵折將下去,連韃靼人都打不過了!

只是也先不知道,那遮天蔽日的煙塵,是楊洪特意下令,鼓噪聲勢,嚇唬人罷了。

他也就五六萬軍,也先帶了至少十萬兵馬來攻打宣府!

大明軍隊追殺了出去,隨著兩個侄子率軍趕至萬全都司,加入了追殺的隊伍,漫山遍野都是撤退不及的瓦剌軍隊。

勝負已分。

這場大明高度重視,甚至動用京營開山修路,運送物資至宣府,在轟隆隆的炮火聲中,因為也先像驚弓之鳥一樣逃竄,而告終。

楊洪寫好了軍報,開始打掃戰場,最主要的是,預計這打一場持久的守城戰的物資,還需要運回京師。

這么的糧草軍備堆積在宣府,楊洪自己都不放心,萬一皇帝心里犯了嘀咕呢?好事就變成了壞事。

而楊洪的軍報奔向京師之事,朱祁鈺正在和於謙對弈,依舊是兵推棋盤。

朱祁鈺是個臭棋簍子,他這次手執瓦剌,那用兵自然是肆無忌憚,十三萬左右兵馬,被他一頓亂拳,居然將整個宣府團團圍住。

於謙和石亨一樣,是因為不能贏陛下,所以才讓著朱祁鈺嗎?

其實不是,於謙手中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五六萬的邊軍之中,有四萬能戰就不錯了,現實里會更低一些。

再加上興安在旁邊,一會兒下雨,一會兒大風,搞的於謙頗為撓頭。

「唉,這圍是圍住了,這打不進去啊。」朱祁鈺試著指揮瓦剌軍進攻了幾次,除了留下了屍體之外,什么都沒留下。

於謙手中的火炮很多,火葯充足,糧草極多,他守城那是游刃有余。

他笑著說道:「大明的火炮和火銃,乃是守戰利器,革故鼎新,因勢利導,戰略戰術,也都需要做出相應的改變了。」

「朕輸了。」朱祁鈺擲旗認輸。

於謙滿是笑意的搖頭說道:「非陛下輸了,是瓦剌人這次贏不了。」

這就是典型的讀書人的偷不算偷,是竊的另外一種表現形式了。

「農庄法推行的怎么樣了?」朱祁鈺問到了正事,這也是他特別關心的事兒。

於謙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陛下之前讓五城兵馬司拿了城里的在籍乞兒?」

「是,正好試試於少保的法子,是否能夠行得通,於少保憐憫他們還算個人,朕是打算把他們餓死的。」朱祁鈺沒有掩飾自己的嚴刑峻法。

懶漢地痞為禍鄉里,朱祁鈺哪有那么多的手腳去處理?

「怎么於少保要他們有用嗎?」朱祁鈺笑著問道。

興安小心的收起了所有的旗子,認真的聽著陛下與於少保論政。

這對興安而言,每一天都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

作為司禮監的提督太監和東廠的提督太監,他是宦官里的實權人物,參與政事是無可避免的,但是他顯然方方面面都遠不如於謙。

於謙連連搖頭說道:「臣不要,陛下可千萬別把這些人放回鄉里去,那才真是一片爛肉壞了一鍋湯。」

「就像是城里有丐籍的乞丐,總是為虎作倀,隨盜行劫,但是那些沒有丐籍的乞丐,還是很願意編戶齊民,而不是做乞兒的。」

「其實鄉野也是類似的。」

「目前大部分的少地薄田的農戶,都加入了農庄,各里正也都選了出來,以春耕的積極程度來說,臣以為還是極好的。」

「只是這些富戶們,抵觸情緒很大,他們現在也招不到佣戶為他們耕田,但是又不想參加農庄。」

於謙嘆氣的說道:「他們托人屢次請求,可以租賃農庄佣戶為其耕田,或者說反加入農庄後,以租賃的形式,分得財貨之物。」

朱祁鈺認真的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富戶的請求,他嗤笑的說道:「不就是不干活還想把田種了嗎?」

按勞分配還是按資分配,曾經是朱祁鈺和於謙,關於農庄法的一個爭論焦點,最後還是朱祁鈺確定了按勞分配的大方針。

他搖頭說道:「不加入,膏腴之田荒蕪,也不是個事兒。這樣,令緹騎京營出動,炸了他們的碉樓,占了土地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