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面色變了數變,還是俯首說道:「臣妾告退。」
錢氏一甩袖子走了。
孫太後卻是面色變了數變之後,高聲說道:「來人,去問問陛下,本宮要見自己的父親,看陛下答應不答應!」
一個宦官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俯首說道:「臣領命。」
宦官匆匆的跑向了講武堂。
此時的講武堂內,朱祁鈺已經下了課。
掌令官們今天上的是如何以群眾為基礎,開展工作,比如尋找流匪的老巢,比如組織耕種強收,比如戰區堅壁清野、如何有序撤回城內等等。
朱祁鈺坐在了主樓二樓的長桌之前。
於謙、王直、金濂、石璞、王文等一眾朝臣坐在了左側,石亨、盧忠、劉安、孫鏜、范廣、楊俊等一眾武將坐在了右側。
興安帶著李永昌立侍左右。
朱祁鈺面沉如水,一言不發,整個二樓安靜到了極點。
朝臣們聽聞了今天的事兒,就不約而同的來到了講武堂,稽王府下毒之事,非比尋常,他們必須最快的知道陛下的打算,然後才能做事。
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陛下已經迫不及待的對孤兒寡母們下手了嗎?
陛下的劍到底要指向哪里,是文臣武將宦官們都在犯嘀咕的事兒。
一個宦官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著文武兩列,緹騎、宦官,心驚膽戰,這是要干嘛?
這里集中了朝堂上所有實權人物和武官!
宦官俯首說道:「陛下,太後要召見會昌伯。」
「准。」朱祁鈺點頭說道。
孫太後要見父親,這是天倫,朱祁鈺作為皇帝,的確可以限制,但是那么做,只會消耗自己的名望罷了。
他的名望是要用去北伐、要用去開海的,是要去抑制土地兼並的,是要干大事的,用在這種事上,太浪費了。
「朕是不願意黨爭的。」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自古黨爭稍起,就是朝堂烏煙瘴氣,朝令夕改,民不知法,法不束民。」
「往前數一數,歷朝歷代,黨爭二字,都是讓朝堂禮樂崩壞,進而國家陷入危亡之中。」
「北宋的時候,圍繞著宋太祖皇帝的革故鼎新,圍繞著宋太宗皇帝的祖宗之法,北宋的黨爭,從頭到尾,都沒停過。」
北宋的朝政是怎么徹底敗壞的?
趙大說要革故鼎新,無萬世之法。
趙二說要遵祖宗之法,朝廷禮制,不可擅動。
每一個北宋皇帝親政就會革故鼎新,每個太後臨朝稱制,就會尊祖宗之法,全面消除新法。
最後北宋的朝廷,搞的烏煙瘴氣。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朕只想北伐。」
「給大明億兆百姓一個交待,給大明臣工一個交待,給大明列祖列宗一個交待。」
「朕給太後送禮,還把於少保一起拉上,就是不想黨爭,就是想著把瓦剌人給滅了。」
朱祁鈺是非常認真的說這件事。
他是皇帝,他要是帶著頭搞黨爭,京營大權在握,緹騎在手,就是費點勁兒而已。
印把子、槍桿子、錢袋子都在朱祁鈺手里握著。
只不過現在是一鍋夾生飯,飯還沒熟透呢。
朱祁鎮還活著呢!
於謙當然知道朱祁鈺的決心有多大。
皇帝除了上朝,就在講武堂待著,明明對兵事沒什么天賦,還天天兵棋推演找虐,陛下要領兵指揮打仗嗎?
陛下只是不想被蒙蔽。
的確是有點像窮兵黷武的亡國之君。
陛下做的一切,是為了北伐大業,朝堂安穩點,所有人力往一處使。
這宣府之戰搞得就很好,大明通力合作,瓦剌人送了七千傷亡,狼狽逃竄。
大明只要萬夫一力,自然是天下無敵!
朱祁鈺十分認真的說道:「諸公,朕施政以來,全仰諸公通力合作,守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守住了大明的顏面,希望諸公與朕,同心同德!」
朱祁鈺沒有辯解稽王府投毒一事,雖然朝臣們多多少少都會有猜測,甚至他們有的人還在等著陛下的劍指過去。
但他是皇帝,他為何要辯解呢?
他就是再辯出花兒來,信的人,還是會信!
在場所有的人,能坐在這兒的,都是自己來的,朱祁鈺並沒有叫他們過來。
他們或被迫或自願,上的他這條船,自願的也好,被迫的也罷,都是船上的人。
忠誠皇帝的有,忠誠大明的也有,為了自己身家性命的也有,但是大家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廢朱祁鎮為正統帝!立朱祁鈺為景泰帝!削太上皇帝號!廢朱見深太子位!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了。
朱祁鈺作為掌舵人,要保證這艘船不會翻船。
「七尺終當以死報君!臣等領旨!」於謙深吸了口氣,面色凝重的說道。
自古危亡之事,莫過於:君出、虜入、播遷、黨禍,四者旦夕之勢,而存亡之判也。
「陛下,會昌伯似乎是和太後吵了起來。」一個宦官又匆匆的跑了進來。
朱祁鈺和朝臣們愣住了。
這是什么拳法?
打的朱祁鈺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