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判官筆和朱筆的重量(2 / 2)

趙要承是煤井司協辦,大約等同於車間主任一級,但是他把別人救了上來,自己死於了塌方之中。

朱祁鈺朱批了趙要承的名字。

他手中的這根朱筆,是比地府判官手中那只判官筆,還要沉重的一只朱筆。

它可以肯定人的一生,可以否定人的一生,可以給人無限的榮光,也可以讓其唾罵一世、遺臭萬年,可以決定國家繁榮昌盛,也可以讓國家在下坡路上,站起來踩上一腳油門。

他的朱筆一批,肯定了趙要承對大明的貢獻。

或許真的有判官,他的那支筆,掌陰陽,判五行,定輪回。

朱祁鈺手中的朱筆,卻是一個人一生存在的痕跡,身前事和身後名。

駕步司提交的名單為劉老七的人,他一個改良輅車的「宀」形減震緩沖構件,可以大幅的提高車輛的減震緩沖,減少路面顛簸對車駕、牛車、驢車、推車等物理破壞。

朱祁鈺猶豫了再三,沒有朱批劉老七的名字,而是劃到了頭功牌內。

劉老七的這種改良本身依托於鋼鐵司的鋼鐵質量的提升,而且主要是提高了朱祁鈺那輛五對兒負重輪的輅車,對於普通的車駕,並沒有太好的效果。

畢竟他那輛輅車可不是誰都能置辦的,胡亂置辦,要掉腦袋的。

朱祁鈺用的輅車還是太宗皇帝當年坐的。

燋炭司今年沒有上報名單,朱祁鈺雖然說了可以給四塊,但是燋炭司的所有技術和規則,其實都是當初朱祁鈺和徐四七商量確定下來,燋炭司並沒有來試探。

兵仗局的是一個銀匠大工匠陳有德,此人改良了人力螺旋壓力機,而且提出了一種水力螺旋壓力機的構想,目前還在實驗當中。

朱祁鈺並沒有朱批這個名字,選擇了押後,等待陳有德的水利螺旋壓力機的誕生,再行放賞。

如此朱批圈名,這次的奇功牌共有四枚,徐四七、趙要承,陸子才、欣克敬,暫時押後的有陳有德,審核未過的有劉老七。

朱祁鈺對著劉老七的名字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不放奇功牌,而是給了一塊頭功牌。

賞罰分明,有等同於上陣奪旗之功,自然要給奇功牌,但是劉老七的功績顯然還不夠大。

朱祁鈺將手中的名單交給了興安,囑咐他,將所有人包括劉老七和陳有德叫到泰安宮來。

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牙,馬上就要過年了,天上的月亮已經變得一道牙,很快就會消失在天邊。

大明正在他的手中逐漸轉向,這一年以來,朱祁鈺做了很多,但是似乎也就是在講武堂泡了一年、辦了一個石景廠、搞了一個兵仗局鑄幣,又弄了個計省和勞保局,確定了一些方向。

還在太廟殺了一個敗類。

朱祁鈺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不好,皇帝是沒有kpi的,也沒人考核他,京察更是查不到他的頭上來,朝臣們都會拍馬屁,石亨是花心思,胡濙是吹得天花亂墜,其余朝臣的奏疏,那更是吹的滿天星。

就連於謙除了讓陛下稍安勿躁以外,也就炸皇陵的時候,說可以先降等再炸,其他時候,也從未說陛下哪里做的不好。

石亨帶著一幫講武堂的武將,對陛下給的待遇十分滿意,對掌令官監察肉刑之事,也是一片叫好。

陳鎰說,誇,誇上天去,誇他一個如臨九霄,朱祁鈺現在正是充斥在這種氛圍之內,所以他始終不敢懈怠。

當失去批評的聲音的時候,反而是最危險的時刻。

興安將諸多臣工交待了泰安宮的御書房,專門設立幾個凳子,既然臣子們不說,他就自己找問題。

朱祁鈺和這些大工匠們好好的聊了許久,詳細的了解了石景廠、兵仗局、太醫院的日常起居等事,才讓興安送他們出門。

朱祁鈺和這些工匠聊天,頗有收獲,比如徐四七就提出工匠學院是不是可以開設夜班,提高一下識字率,以現在石景廠的規模和產量,再目不識丁,是無法勝任了。

而兵仗局的陳有德就對自己的水利螺旋壓力機頗為有信心,但是對銀匠缺失比較擔憂,還有感謝了陛下給的超高待遇。

太醫院的陸子才提出,樣本的數量不多了,希望陛下能夠多抓點奸細,正大光明的送進太醫院里去。

對於這一點,朱祁鈺和陸子才達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識,但是奸細顯然是有點不夠用了。

林林總總,朱祁鈺和他們聊了很久。

「大明啊,蒸蒸日上。」朱祁鈺和這些出身普通工匠卻有著極多貢獻的人,聊了許久,他們的待遇極好,自然是極盡贊譽。

但是也有待遇較差的人,這些人的聲音通過緹騎們不斷的匯集到朱祁鈺的手里,朱祁鈺有的則是親自做出批示,有的則是打到工部去解決。

總體而言,一切向好的發展。

朱祁鈺弄這個御書房,除了見工匠代表,還要見一見百姓的代表,當然不是那種縉紳代表,而是他把名單隨機挑選完,交給盧忠,讓緹騎出京帶回京師。

「陛下歇息,臣去燕興樓了。」興安俯首告退,陛下要休息了,但是興安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休沐期間,官邸不設門禁,因為京察,許多官員要走,許多官員要入京,這不設門禁,燕興樓的生意算不上火爆,但也可以說是人滿為患了。

興安和盧忠溝通了下泰安宮的值守,隨後又到王恭廠檢查了一圈火葯儲藏和防火。

而後興安才來到了燕興樓,脫掉了鞋,穿著襪子走進了隔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