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衡的第三個新馬政,而且非常與時俱進的將養馬之事,歸為了賦稅。
大明的馬頭稅,早就變成了巧立名目,三七分賬的生意。
這里面有管理的原因,更有大明人丁增長,牧場變農場的時代背景。
夏衡的第三個新馬政,則是將這個馬頭稅,限制了框架,省的有人巧立名目,三七分賬。
馬頭稅收上來的稅賦,折銀之後,都用於修建官營馬場。
翻譯翻譯,就是攤馬入畝。
朱祁鈺點頭說道:「戶部著手推進此事,亂七八糟的苛捐雜稅再加正賦,百姓苦不堪言啊。」
金濂沒有猶豫俯首說道:「臣領旨。」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還有事嗎?沒事散朝吧。」
「陛下,臣有本啟奏…」李賓言剛要說話,被王文拉了一下。
朱祁鈺顯然沒有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李賓言這個水猴子,又要把誰掛到鉤子上?
王文坐直了身子,攔住了李賓言,李賓言完全不知道他要說的事兒,其中的凶險程度。
王文十分認真的說道:「陛下,浙江按察司僉事柳承佑,彈劾寧陽侯陳懋,在漳州私營船舶碼頭,上牟公家之利,下魚小民之利,與民爭利,百姓苦不堪言,又畏懼天兵,無可奈何。」
「但是這件事,臣還在督促福建按察司查問,還沒確切的消息。」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問道:「以何彈劾?」
王文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張告示說道:「漳州城告慰百姓的告示為憑。」
「但是陛下,寧陽侯征南在外,此中詳情,朝廷不聞,臣怕其中有什么誤會,故此暫壓。」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說道:「福建的事兒,為何是浙江按察司僉事奏聞?」
朱祁鈺顯然發現了一絲絲的問題,他拿起了那枚有征南將軍、寧陽侯雙印的告示,落款為景泰元年七月,他拿著看了許久。
這印綬不對勁兒,和之前朱祁鈺收到的印綬,並不完全相同。
「興安,你來瞧瞧。」朱祁鈺將手中的告示,遞給了興安。
興安低聲和朱祁鈺耳語了幾聲,便站直了身子。
「這印是假的,也是真的。」朱祁鈺將手中的告示推了出去,對著興安說:「去印綬監取寧陽侯的兩套印綬留底來。」
興安俯首領命,沒過多久就從印綬監取來了寧陽侯印綬,按在了一張白紙之上。
福建,茲事體大,朱祁鈺不敢輕待,為了防止公文出現差錯,李永昌第一次跑去福建,專門給寧陽侯換了一套印綬。
兩相對比,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君不密,則失臣。
李賓言整個脊背出了一身的冷汗,看著那兩個完全不同的印綬留底的紅印,人都傻了,愣愣的說道:「這到底是陳懋私用舊印,還是有人要陷害陳懋?」
朱祁鈺思忖了良久說道:「讓福建按察司僉事查一查也好,省的污寧陽侯清白。」
此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陳懋真的在漳州月港私設港口,上牟公家之利,下魚小民之利,而且用了舊的印綬。
其二,就是有人要誣構陳懋,而且可能性極大。
有人威脅陳懋說要救宋彰,想來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吃不了兜著走的後招吧。
但是這一套組合拳,打了一半,朱祁鈺就把趙輝給提前扔進了詔獄之中。
見招拆招?他一個皇帝為什么要跟你玩路數呢?
李賓言愣了許久,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告示做的有模有樣,居然是假的。
尤其是印綬都有人敢私刻。
李賓言立刻察覺到了,此次去山東重振山東按察司的重要性。
對山東的百姓而言,這很重要,對李賓言而言,也很重要。
他太小瞧一些人的下限了,這種堂而皇之的誣告,也通過各種關系,送進了都察院之中!
這把當諫台風憲的都察院,當做是什么?
朱祁鈺看著李賓言的樣子,笑著說道:「李御史,此次前往山東,必要的時候,可調動緹騎防護周全。」
「如果力有未逮,可向朝廷請援,切記不要強撐。」
李賓言敢做事,敢說話,也能做事,但是他對一些路線上的問題,還有點懵懵懂懂。
只要李賓言一到山東,出了輦轂之下的京畿,就明白了,這天下不是道德文章里的天下。
就像那些家訓里,大善人們,總是看不得百姓受苦,總是在修德。
但是大善人們追租的模樣,可不會寫到家訓里,而是言傳身教,用實際行動告訴子嗣,對於不交租的農戶,就該破門滅家。
李賓言立刻俯首說道:「謝陛下隆恩,臣定當殉國忘身,不苟而全。」
朱祁鈺給了李賓言調動緹騎護著自己安危的權力,李賓言這趟山東之行,絕不太平。
活著回來,是朱祁鈺對李賓言最大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