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寒暑往來相繼,興衰周而復始(1 / 2)

朱祁鈺一言不發的整理這自己的會議記錄本,嘆了口氣,總是想和路易十六說點什么,但是路易十六總得有個頭啊。

他今天本來打算議鑄幣稅,並沒有准備關於利潤這方面的內容。

但是今天他必須講清楚,大明到底該怎么賺錢。

不過也簡單,他很快就理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系。

「首先,我們之前,我們談到了勞動報酬和國家發展之間的關系。現在來討論下利潤和國家發展之間的關系。」

胡濙點頭說道:「民進則國進,國進則民強,民強則國泰,國泰則民安。」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們投資的回報,也就是利潤,就跟勞動報酬是一樣的,國家富強則民富民強。國家強,則利潤就高,國家弱,則利潤就低。」

「要衡量一個地方和某個時間的勞動報酬的多寡,非常不易,相信這方面計省深有感觸,但是利潤的多寡,更難衡量。」

內承運庫太監林綉深以為然的說道:「需要綜合判斷比如時令、豐年災年、人丁、米糧價格、地方的規模等等。」

「我們發現了很多反常的事兒,比如無論是任何時間或地方,我們都發現,其實勞動報酬的變動和米粱價變動一致,但是完全正好相反。」

「在糧食價格降低的時候,勞動報酬反而會增長。在糧價暴漲的時候,勞動報酬卻在降低。」

群臣都看向了林綉,糧食價格低了,報酬反而會漲?這與他們的認知完全不同。

度支部大使王祜補充的說道:「在一切欣欣向榮的時候,糧價平穩甚至低廉,勞動報酬反而會很多,因為雇主們需要花費更高的勞動報酬,才能夠雇用到工匠、力夫和佣戶,因為雇主在在招佣。」

「但是在江河日下的時候,糧價昂貴,勞動報酬反而會降低,因為雇主們也不確定會不會得到回報,所以他們也不會招佣,反而是勞動報酬,愈加低迷。」

「這和陛下所言的國家富強則民富民強,是高度一致的。」

林綉是計省的提督太監,度支部大使王祜是計省的外廷人員,他們最近一直在算賬,很多關於勞動報酬的反常現象,結合陛下所言,問題迎刃而解。

這種現象很容易理解,在豐年,雇主們卷,在災年,佣戶們卷。

林綉無奈的說道:「我們發現,即便是勢要豪右之家,在豐年之時,也是歌舞升平,因為這段時間勞動報酬雖然高一點,但勢要豪右之家,也可以從大量工坊里獲得大量的利潤,而且也樂於給更高的報酬。」

「但是到了災年,他們就會窮盡一切手段,對百姓極盡剝盤,反而越來越糟糕,日子也不太平,百姓一旦活不下去,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起於阡陌,縉紳們日子更難熬,甚至就到頭了,很多時候,哪怕是交出糧食也會被殺。」

「這和陛下所說的國強則利潤高,國弱則利潤低,也是高度吻合的。」

度支部大使王祜補充道:「這種現象很普遍,比如之前的福建,多少縉紳被破門滅戶?多少過去煊赫一時的高門大戶,全族罹難。」

「但是我們發現,似乎是從未總結過教訓,陷入了一個循環之中,正所謂:寒暑兮往來相繼,興衰兮周而復始。」

王祜說完,大家都沉默不語,這是一個坑,在這片土地上,循環往復了近千年了,似乎要繼續如此循環往復下去。

現象普遍存在的時候,大家都習以為常,一旦總結規律,就發現,極其愚蠢。

朱祁鈺笑著說道:「好了,我們現在聊聊,比勞動報酬更加復雜的利潤。」

「勞動報酬我們可以一戶所需去錨定,那么更加復雜的利潤,我們用什么去錨定呢?」

朱祁鈺扔出了一個問題,等待群臣們去思考,他必須要解釋清楚,為什么占領土地會賺錢這一事實。

朱祁鈺等待著問題的答案,顯然,他們沒有人可以具體答案,什么可以去衡量利潤的標准。

於謙忽然坐直了身子,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許久試探性的說道:「或許從青稻錢的利錢去衡量?」

於謙對朱祁鈺背後的高人一直在思考,那是怎么樣經天緯地之才,才能有那么多的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如此國士,卻是隱姓埋名,不求聞達,實在是讓於謙神交已久。

但是他不好問,也不能問,但是不代表他從不思考,顯然於謙一如既往,又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正如他當初在君出大禍之時,依舊走在所有人的朝臣面前,料定了瓦剌人會入關一樣。

於謙雖然見不到朱祁鈺背後的高人,但是他也要和這些高人去比一比。

朱祁鈺聽聞於謙如此說,也是一愣,於謙說得對…

青稻錢是一種驢打滾的高利貸,但正是這種畸形的高利貸,可以反映投資回報率和利潤率。

或者用更直觀的說法是貨幣的利率,也就是利息,可以很直觀的反應出近期利潤的多寡。

這是衡量一個國家生態是否健康,是否發展,是否陷入停滯的重要指標。

這個年代沒有銀行,沒有利率,但是於謙顯然找到了另外一種可以間接反映利潤的重要指標。

青稻錢的利錢。

「青稻錢的利錢幾何?」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

於謙看陛下詢問,重重的松了口氣,他其實在陛下上次說到勞動報酬和底線思維之後,就開始思考投入與回報這件事了,也就是陛下所說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