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榜,授頭功牌(2 / 2)

因為大明的人越來越多,需要的官員也越來越多,冗官從來不是大明需要考慮的問題。

大宋的冗官問題,並不是因為科舉,而是因為恩蔭,整個大宋恩蔭官超過六成。

大明沿襲元朝任子制,文官七品以上皆得蔭一子,以受俸祿,稱之恩蔭生。

那你考不上科舉,連個舉人都考不上,那也不能做官。

這些個中舉的士子們,頗為激動,但是朱祁鈺卻深知,就像是某獸世界、劍網之類的角色扮演類游戲一樣,滿級才是真正的開始。

第一甲三人,直接入翰林院做翰林。

剩余的進士們,首先就面臨著第一此內卷,考庶吉士。

考上了庶吉士入翰林院做見習生,謀求翰林文林郎。

第二甲的進士,考不上翰林院庶吉士,就得到各部門觀政,這個實習期,有長有短,有的不行就直接送回翰林院了。

第三甲的同進士出身,則會別放外職為知縣、推官之類的從七品官,開始養蠱的人生。

《卷》

大明的官場,就如同一個修羅場一樣,他們窮盡一生的精力,最後才會站在朱祁鈺的面前。

現在有多高興,以後哭的就有多慘。

而且大明的朝廷上,還有一個喜歡釣魚的大皇帝,就更慘了。

朱祁鈺的賜席放在了中午,晚上這些進士們,有的忙。

在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時候,朱祁鈺大聲的喊道:「吳敬,出班。」

奉天殿前,吹過了一股初夏的風,一片安靜。

吳敬顫抖著站了出來,俯首說道:「學生在。」

現在吳敬可以自稱天子門生了,朱祁鈺看著吳敬的樣子,越看越滿意,點頭說道:「近前來。」

吳敬腿一哆嗦,陛下好殺人,天下人人皆知。

但吳敬還是顫顫巍巍的走上了丹陛月台,來到了陛下的面前。

朱祁鈺笑呵呵的說道:「不用緊張,你既無貪贓枉法,又無作奸犯科,不必怕。」

「你的書朕看了,可以稱得上,推陳出新,很不錯,朕心甚慰。」

「一千三百多道非常現實的比例,可以應付多數情況下的財經事務了,朕已經命三經廠刊印了。」

興安讓三個宮人端著五百枚銀幣,還有一枚頭功牌,銀光閃閃的放在檀木盒子里。

吳敬眼睛瞪得老大,看著那功賞牌,哆哆嗦嗦的說道:「陛下,這…這…這臣剛金榜題名,未建寸功,何德何能啊!」

「臣惶恐。」

頭功牌軍將們有、工匠們、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有,官僚里面,只有於謙有枚奇功牌,李賓言有兩枚頭功牌。

吳敬說著就要醒三拜五叩之禮,朱祁鈺笑著說道:「當得此賞,不必惶恐。」

「朕希望你以後可以在算學一事上,繼往開來,再建奇功!介時朕也不會吝嗇恩賞。」

朱祁鈺從來不是個小氣的人,他也不是不給朝臣們頭功牌,但是他們一直沒什么功勛,朱祁鈺怎么放賞?

群臣本來都不甚在意,還以為陛下要表示一下大度,表示一下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愛才之心。

但是他們看到了什么?

是功賞牌,而且是頭功牌!

站在台下的朝臣,立刻眼都紅了!

陛下說了什么?

陛下說繼往開來,再建奇功!

陛下的奇功可不是個虛指,那是實打實的奇功牌,金的,純的!

那放在家里,是光耀門楣的大事!

吳敬的《大全》值得一枚頭功牌了,若是日後還有精進,得一枚奇功牌,也未嘗不可。

「朕要用你的書,這五百枚銀幣,是給你的潤筆費,辛苦了。」朱祁鈺繼續說道。

這一句辛苦,是朱祁鈺真心實意的。

算學在大明士林里算是歧途,很少有人鑽研,就是找那些歷代的算學書籍,都是難上加難,更遑論更進一步。

吳敬十年如一日,這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朱祁鈺將一枚頭功牌,別在了吳敬的儒袍之上,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朕任你翰林院修撰,侍經筵,兼翰林學士掌院事,主國子監九千學子算學一事。」

朱祁鈺判了算學卷,全都不及格,長篇大論,全是屁話。

只有吳敬的算學卷有數學思維,朱祁鈺讓吳敬負責翰林院的算學一務。

吳敬不是第一天在大明做官,也不是一直死讀書,讀死書的人,他考中舉人之後,在浙江戶部清吏司干了五年,又在布政司干了五年,負責田賦。

吳敬已經是個很成熟的官吏了。

柯潛站在台下愣愣的看著吳敬胸前的頭功牌…

翰林院修撰,翰林學士掌院事、侍經筵,這三個之位,他也有,他是狀元,這些官職都是給他的,但是…他沒有頭功牌。

朱祁鈺對著群臣笑著說道:「雖然很多人在私底下說朕,薄涼寡恩。」

胡濙立刻高聲喊道:「臣等惶恐。」

一干進士們不知道怎么回事,京官們早就對大皇帝的套路,了如指掌。

誠無德、朕就是亡國之君、朕薄涼寡恩之類的話一出,那基本上代表著陛下要訓斥了。

帝一動,臣惶恐。

朱祁鈺繼續說道:「朕並非吝嗇之人。」

「朕不是不給官僚們功賞牌,做學問也好,做官也罷,各司其職,各安其命,天下泰安,那是本分。」

「若有頭功、奇功,朕自然賞賜,絕不吝嗇。」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厲聲說道:「可是朕從登基以來,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同榜、鄉黨、坐師皆為朋黨,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訛言朋興,群臣敵仇,門戶之爭固結而不可解!衣冠填於狴犴,善類殞於刀鋸!遺害余燼,終以覆社稷以亡國!」

狴犴(biàn)主刑罰,忠貞人士被扔進大牢里,好不容易有個能用的官,或者死在了流言,或者死於刀鋸。

這士林之間的流毒,最終會傾覆社稷,導致大明的滅亡。

朱祁鈺繼續說道:「朕希望新科進士,能夠持正守節,國進方才國泰,國泰方才民安,朕與諸君共勉。」

「臣等謹遵聖誨。」群臣再次見禮。

雞湯有用嗎?沒用。

熟知大皇帝性子的朝臣們都知道,陛下壓根不是在喂雞湯,而是在警告。

不聽話?

顧耀墳頭的草已經三丈高了。

雞湯真的沒用。

禮部賜宴之後,這些個進士們,去了燕興樓,開始了奢華的鹿鳴宴。

鹿鳴宴,呦呦鹿鳴,食野之芩。

小鹿們找到了鮮美的食物,會發出「呦呦」叫聲,招呼同類一塊進食。

這些進士們考中了,那還有沒考中的同鄉,就會舉辦同鄉會,為那些沒考中的舉人們送行,祝願他們下次科舉,金榜題名。

鄉黨怎么來的?就這么來的。

這鹿鳴宴多數選的檔次都比較高,會在燕興樓或者太白樓舉行。

朱祁鈺讓興安先去看看,這幫家伙的屁股坐在哪邊。

從金榜題名這一刻起,他們就始終都要面對皇帝的魚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