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成義和渠成仁還在車駕之中,商量著到了和林,如何經營商路,如何博得瓦剌大石的信任,如何反攻河套。
韓政聽到了身後的喧鬧,抬頭一看,立刻意識到了不妙,他剛准備逃跑,但是眼珠子一動,怎么能就這么走呢?
他驅馬向前,揮舞手中的鉤鐮槍,便在渠成義和渠成仁二人車駕馬匹的脖子上,劃了兩刀。
血流如注。
馬匹哀鳴不已的躺倒在地,車駕立刻不穩,差點傾翻。
渠成義打開車窗一看,大怒不已的說道:「敢殺我的馬?!」
韓政壓根沒搭理已經怒極的渠家二兄弟。
韓政高呼一聲:「大明軍追過來了!」
這一嗓子,立刻把所有人都驚呆了,漢兒軍陣瞬間大亂,瘋了一樣,四處逃竄。
韓政看著渠成義和渠成仁兩兄弟,啐了一口濃痰,哈哈大笑了兩聲,就奔著怯薛軍而去,能活下去的唯有在怯薛軍中了。
韓政作為資深貳臣賊子,對於如何先上車,把人踹下車,關上門的流程非常熟練。
渠成義和渠成仁,逃跑的時候,居然還坐著車駕,有條不紊,這能慣著他們?
韓政一邊大聲喊著大明軍追上來了,一邊向著怯薛軍方向而去。
渠成義和渠成仁沒跑多久,就被推倒在地,但還算是有幾個護院圍住了兩位家主,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護院本是好意,但是這一下子,就把他們給暴露了出來。
袁彬一看,居然還有護院保護!
那必然是條大魚巨物啊!
百二十余騎卒將其團團圍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要找的渠成義和渠成仁嗎?
「緹騎爺爺饒命,我們有錢,有錢可以給你!」渠成義一看是明光甲緹騎,嚇得直接失禁,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袁彬嗤笑了一聲,大聲喊道:「不想受死,雙手放在腦後,趴在地上!」
「快點!」
一個護院顯然還想抵抗一下,拿著手中的刀猛地竄了出來,向袁彬砍去。
袁彬鉤鐮槍一挑,將刀挑飛,輕輕一探,將鉤鐮槍的槍尖,扎進了這護院的心窩。
護院哆嗦了幾下,趴在了地上抽搐著,眼看著是活不成了。
「誰還想試試?」袁彬抖了槍花,嗤笑的說道。
「緹騎爺爺饒命,緹騎爺爺饒命!」
袁彬有點鬧不明白,怎么就這么容易抓到了人犯。
他還以為要沖殺幾個回合,甚至要和怯薛軍交戰,他並不知道韓政跟他打了個配合。
袁彬這種人,是無法理解貳臣賊子的想法的。
當初喜寧把韓政的兒子韓陵、義子劉玉給賣了,今天韓政把渠家二兄弟給賣了。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這些貳臣賊子們,比大明忠臣,更憎惡貳臣賊子。
肉骨頭就那么幾根,搖尾乞憐的二狗子,競爭非常的激烈。
袁彬四處張望,漢兒軍跑的零零散散,那些銀車因為沉重,走的極為緩慢,幾個緹騎打馬而去,邊將銀車攔下。
緹騎和四勇團營的精騎們,將這些家伙統統綁縛在銀車之上,拉回了五原府,引起了轟動。
無數百姓們看著渠家人,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恨不得生吃了他們。
若非大軍維持秩序,渠家人絕對無法活著走到京師。
次日的清晨,石亨、於謙和陳鎰三人等在大路上,徐有貞去親自勘測水文去了,不在城內。
他們三人站在獵獵秋風之中,站在朔方城的廢墟之下,看著遠遠而來的銀車,都頗為呆滯。
這怎么做到的?
「所以說,戰場上,什么事都會發生。」於謙也是哭笑不得。
這袁彬在抓貳臣賊子這件事上,真的是頗有心得。
「參見武清侯、於少保。」袁彬打馬而來,翻身下馬,互相見禮。
於謙笑著說道:「袁指揮辛苦。」
石亨看著袁彬的身後說道:「怎么做到的?我還以為這渠家三兄弟,都要跑了呢!」
袁彬樂呵呵的說道:「可能是運氣吧。」
石亨吐了口濁氣,頗為不甘心的說道:「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吧,上次是喜寧,這次是渠家三兄弟,下次就是韓政和楊漢英了。」
石亨認識楊漢英,他們之間還有故舊,都在大同一帶駐守,他們偶爾一起打獵喝酒。
楊漢英販售軍馬發財,石亨四處收稅發財,大家都是發財。
但是人和人的機遇,並不相同,在很多時候,一念之差,就是天堂地獄的差別。
但是楊漢英投了瓦剌做狗,石亨成為了大明的武清侯。
造化弄人?是一念之差。
袁彬哈哈大笑,無奈的說道:「我人在五原府,還能讓渠家三兄弟跑了?那回到京師,也無法面見陛下啊。」
幾個人又閑聊了幾句抓捕的過程,倒是頗為驚奇。
銀車會在朔方府放下,而人犯,袁彬會親自押解進京。
袁彬看銀車交接完畢,翻身上馬說道:「武清侯,於少保,袁某不能久留,還要押解三人歸京!」
「袁指揮,好走不送!」三人送別了袁彬一行人。
渠家三兄弟被綁在了馬上,星夜疾馳,送入京師。
朱祁鈺首先收到的是軍報,他看著軍報不住的點頭說道:「果然是當世青兕啊!」
青兕是辛棄疾的雅號,朱祁鈺將袁彬抓捕渠家三兄弟的過程,比作是了辛棄疾抓捕張安國和義端和尚。
辛棄疾願意做詞人,還是願意做將領呢?
辛棄疾自然願意做將領,他臨終時還在大呼「殺賊!殺賊!殺賊!」
可彼時的大宋天,南北之爭,黨禍盈天,不給辛棄疾做將領的機會。
此時的大明天,朱祁鈺斬了朱祁鎮,斷了黨禍的根源,袁彬征戰沙場,將三人獻於闕下。
朱祁鈺拍著軍報說道:「好,極好,非常好!」
「興安,你去問問陸子才,太醫院的雅座,准備好了沒?」
興安看著陛下高興,自然也是高興,他笑著說道:「早就准備好了。」
「定要好好招待他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