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恩澤後世的財富(1 / 2)

在王復醒來的時候,正值天日當空。

雖然已經到了秋天,但是整個河套地區和集寧地區,依舊是熱火朝天,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號召之下,整個河套和集寧地區似乎都變得積極了起來。

朱祁鈺坐在了講武堂的聚賢閣內,正在寫著這次的鹽鐵會議的提要,他站起身來,准備去參加鹽鐵會議。

他走了兩步回頭說道:「你告訴昌平侯,新一學年的庶弁將的名單應該確定下來了,再不送過來,明年庶弁將入講武堂,就要耽誤了。」

興安深吸了口氣,呆滯的說道:「陛下說的是昌平侯楊傑嗎?」

朱祁鈺本來急匆匆的身形停下,他才有些恍惚,昌平侯已經走了。

他搖頭說道:「不是,朕說的是楊洪,不是楊傑,這件事等於少保從河套回來再辦就是。」

「不是,不是楊傑。」朱祁鈺又強調了一遍,似乎是對興安強調,似乎又是對自己說。

朱祁鈺又擺了擺手,覺得陣陣的悵然若失,習慣了有楊洪在側,這突然就走了。

空嘮嘮的。

他准備繼續做自己的事,結果卻是沒看腳下的門檻,一個趔趄。

「陛下!」興安急匆匆的跟了上去,當今陛下不喜歡屁股後面綴著一大串的宮宦,所以,平日里都是興安負責朱祁鈺的日常起居。

朱祁鈺搖頭說道:「沒事,朕走神了而已。」

興安嘆了口氣,陛下雖然表面上平靜,但是還是很在意楊洪的離世。

朱祁鈺走到了鹽鐵會議室內,諸多臣子都在交換著自己的意見,他們對於近期內的一些財經事務,都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而這些想法,有的成熟,有的不成熟,都需要大皇帝陛下去定奪。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群臣見禮。

朱祁鈺情緒不是很高,點頭說道:「安,坐。」

「上次鹽鐵會議,我們議論了什么?河套地區那些百姓如何安置,朝廷准備遷民等事,目前河套百廢待興,需要等當地御史的奏疏。」

「林綉、王祜,你們准備下,派遣計省前往河套地區,徐有貞興修水利和蒯祥在勝州督辦煤鐵廠,都需要計省的助力。」

林綉和王祜俯首說道:「臣等領旨。」

朱祁鈺轉頭說道:「俞尚書,山西私印鹽引,不能因為他們短暫蟄伏了,就置若罔聞,必須一查到底!無論查到誰的頭上,絕不姑息。」

「江南的私發鹽引,也不能放松,也要嚴查,即便是私鹽窩主,也要到朝廷報備,不得私發,否則一律法辦。」

江南的私發鹽引一事,已經打擊了一年的時間,朱祁鈺已經給了他們一年的調整時間,倘若是繼續執迷不悟,就不能怪朱祁鈺手下不留情了。

俞士悅趕忙俯首說道:「臣領旨,臣一定竭力督辦此事。」

「通政司、都察院、各省按察司定要全力配合,馬上就要大計了,不得放松。」朱祁鈺對著王文說道。

王文俯首說道:「陛下且放心,一直在做。」

王文愣了片刻,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低聲說道:「陛下又新設了正七品參政通政一職嗎?最近有人持此官信牌,在京活動,但是臣從未聽聞此職位,也未見過此人。」

「嗯,朕專設了一員參政通政正七品一職,直達天聽,王總憲,此人乃是…」

「確有其事就是,臣怕有賊人冒充,故此一問。」王文立刻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打斷了陛下的話。

這專設之職,顯然是為了陛下了解京師民政,他閑的沒事干,打聽這個干嘛,這不就是類似於,想知道陛下吃幾碗飯嗎?

那是找死。

朱祁鈺無奈,他這還沒說完呢,就被打斷了,現在魚餌還沒甩呢,魚就跑沒影了。

怎么能這樣呢?

不過朱祁鈺是皇帝,他可以抽水。

太仆寺卿夏衡俯首說道:「陛下,馬價銀、營建馬市銀、三十萬枚,共馬匹六萬匹,皆是四年七分膘的好馬,現在已經養在了上林苑。還有牛兩萬頭,羊六萬只。」

朱祁鈺稍加衡量就覺得不太對勁兒,疑惑的說道:「朕記得馬價一匹六兩六錢,牛一頭八兩,羊一只三兩對吧。」

「怎么能買這么多?你這買了七十三萬六千兩白銀的貨物?」

夏衡俯首說道:「那是私馬,貢市交換,馬一匹四枚銀幣,牛一頭五枚銀幣,羊一只一枚銀幣,所以是總共是四十萬銀幣的貨物。」

朱祁鈺立刻明白了夏衡的意思,其實也不難理解,翻譯翻譯就是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價格自然降低了不少。

「但是朕給了三十萬枚銀幣啊,怎么換了四十萬銀幣?還有營建貢市的賬呢,花了多少?」這么淺顯的問題,朱祁鈺當然看了出來。

林綉和王祜各自拿出了賬本,放在了朱祁鈺的面前,俯首說道:「陛下,這是賬目。」

朱祁鈺打開看了許久,然後合上,還給了內帑太監和度支使,他頗為無奈。

這都能卷起來…

具體來說,最開始的時候,馬匹的價格的確是四枚銀幣一匹馬,但是耐不住貨物很多,銀幣很少。

正統十四年大明與瓦剌開始征戰,這私馬牲畜的買賣就徹底斷了。

今年貢市一開,這草原上最先趕到的自然以正常價交換,等到後面,價格越來越低,最後就出現了二十七萬銀幣,買了四十萬貨的事兒出來。

金濂也翻閱了下賬目,面露不解,他不做買賣,第一次看到這種現象,頗為驚奇。

若是放在過去,金濂肯定會說一句朱純是真的會做買賣,但是他現在敏銳的差距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兒。

按照陛下對商品的定義,商品包括了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

那么賈家營貢市出現這個現象,很顯然,使用價值並未改變,因為勞動的量未曾改變,而是交換價值下降,導致了價格降低。

按照陛下對使用價值的定義,只有勞動是衡量使用價值的唯一標尺,那么使用價值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因為交換價值的改變,價格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使用價值,在上次鹽鐵會議上的勞動報酬問題上,說得很明白了,分為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比如耕種就是具體的勞動,比如讀書人潤筆就是抽象勞動。

抽象勞動和具體勞動的量並不容易衡量。

而交換價值的量在各地區也不同,比如明明都是一石米,在蘇松地區、在京師、在宣府各有不同,就是因為交換價值不同導致。

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不容易衡量,而且物品與物品之間的價值衡量,就需要一個標准,那就是一般價值形式。

在過去,大明朝的一般價值形式都是以糧食為主體現,隨著白銀流入和增多,一般價值形式變成了白銀去體現。

一般價值形式出現,顯然是商品流動的結果。

但是白銀並不能作為作為一般等價物去使用,因為各地鑄造銀錠的方法各不相同、手法不同、成色不同,給生活帶來了許多的不便。

陛下的新貨幣政策發行的銀幣,無疑就是一般等價物。

銀幣代表了財富。

過去的永樂通寶同樣代表了財富。

金濂頗為憤怒的說道:「所以這些韃靼王們,就不管他們治下百姓的死活了嗎?在貢市僅僅換出了不到三萬斤鹽,四萬斤鐵,而且都是脫脫不花買的…」

胡濙也看了下賬目,連連搖頭,嘆息的說道:「陛下,這財經事務,果然是門學問,它解開了臣多年未解的疑惑。」

在草原上,是不存在一般等價物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