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朕已經講的如此淺顯易懂了,你還不明白?(1 / 2)

南京城的整體格局是東貴西富,北戎南祀的格局。

東貴是因為大明皇宮就在南京城東紫金山的腳下,大功坊也在東邊,所以叫做東貴。

西富是煤市口、菜市口、糧市口、會同館等等都在西邊,極為富有。

南京城的城牆是極其不規則的,但又極為的合理,在兵推棋盤上,幾乎是不可能依靠人力攻破的。

南京城的北門很多,但是北大門,是金川門。

也就是當初朱棣入城的那道門。

從金川門入城,南京城的北面,大片的地區都是兵營,羽林左衛、羽林右衛、府軍左衛、府軍右衛、右將軍府、大小校場、軍營、軍倉、武學等都在金川河附近。

朱祁鈺也是從金川門入城,一片蕭索,走到鼓城時,本來略微有些安靜的南京城,立刻變得豁然開朗,極為繁榮。

秦淮河從東邊的通濟門入城,隨後從莫愁湖的三山門出城,圍繞著這條千古名河,誕生了不知道多少風流雅事。

朱祁鈺和李賢走在了秦淮河上的羊市橋上,看著秦淮河水緩緩流過腳下。

李賢看著羊市橋對面的裕民坊,嘆息的說道:「裕民坊本身並不繁華,本是城中貧寒百姓居住的房屋,屠宰閹腥之地。」

「所以這里叫羊市橋。」

「這些年越加繁華,卻是和住在那里的貧寒百姓,沒什么關系,他們被迫搬到了北城去了。」

「去年,他們被迫搬到了外郭去。」

朱祁鈺抓著憑欄,看著無數樓閣掩映的裕民坊,有些奇怪的問道:「怎么做到的?」

「首先,他們會安排不對勁兒的人住進去。」李賢看著那片民宅,秦淮河兩岸,哪里還有百姓,都是巨賈豪商居住之地。

這里離秦淮河很近很近,天下承平八十有二,南京城頗為繁華,北方的戰事和南方的戰事,離這里太遠太遠了。

即便是稽戾王被俘的時候,這里依舊是一片的歌舞升平,醉生夢死。

「不對勁兒的人?」朱祁鈺示意自己的人,躲開過往的商賈,這人從北城鼓樓而來,車上都是宰好的上好羊肉。

的確如同李賢所說,羊市橋還有店鋪,但是宰羊的窮民苦力已經離開了裕民坊。

北京城有朝陽門外的窮民苦力柳七,南京城有金川門外的窮民苦力。

秦淮河畔實在是太繁華了,這等宰腥味兒,的確是與這里格格不入。

李賢憤怒不已的說道:「就是游墮之民,還有那些乞兒,盜寇!到了夜里,坊里就會丟東西,出門家里不是少這些,就是少那些!尤其是經常丟孩子!」

「若是如此便罷了,應天府曾經在宣德三年,違制在裕民坊興建了一座牢房!」

「等到百姓都搬走以後,那牢房也就撤了,後來這里就是這繁華盛景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勢要豪右之家,果然是向右走,這種事,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發生在了南京留都。

李賢用力的錘了錘憑欄,怒氣沖天的說道:「最可氣的是一些書院,收到了不知道誰的話!拒絕招收這里的孩子讀書,這些普通的中人之家,哪有那么多的選擇,只好紛紛搬走!」

在李賢的眼中,書院是什么?

書院那是教化之地,是至聖先師教諭之地,卻是變得如此的銅臭,和勢要豪右之家為伍,將這書院變成了一門生意!

不對勁兒的人、不對勁兒的牢房、不對勁兒的書院,總之一切都不對勁兒,李賢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兒!

但是他很憤怒,這和他這么多年接受的聖人書,完全不同,甚至背道而馳。

什么狗屁的民為邦本!什么狗屁的仁義禮智孝!除了骯臟之外,哪里有一點點五常大倫所在!

李賢是極為憤怒的。

朱祁鈺卻笑著說道:「那些書院本就是人家開的啊。」

李賢的憤怒變成了呆滯,陛下一番話語,解開了他內心的一些疑慮。

那些書院是勢要豪右之家所設,這等未作之民,居然棧戀故地,不肯離去,老爺有命,居然不從?!

安排百姓,對於勢要豪右之家,還不是手拿把攥,手到擒來?

李賢看著裕民坊呆滯的說道:「洪武永樂年間,裕民坊民宅,本一十四兩左右一棟,上下兩層,共計十間,可供十人所需,現如今百兩、千兩,求之不得。」

「這里的孩子可以去崇正書院讀書,這里的孩子不會被游墮之民騷擾,這里離惠民葯局就一刻鍾的路,這里什么都有,但是和百姓毫無關系。」

朱祁鈺看著滿是疑惑的李賢,笑著說道:「李愛卿,這只是你第一問中,將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從有序差異,轉變為對立,最終變成絕對矛盾的手段罷了。」

「不過是過分追求交換價值的過程,無論是過去的破舊,還是現在的繁榮,不就是追求交換價值的過程嗎?」

「這是你的第二問嗎?」

朱祁鈺是有些失望的,他希望李賢是個賢才,但是似乎他在南京城的表現,不過是生死危急下的曇花一現罷了。

就這?

「勞駕讓讓。」又一力夫推著滿是羊肉的排車走過了羊市橋。

石亨不知道溜達到哪里,手里拿著一堆的零嘴兒說道:「陛下,臣剛才好一陣尋摸,找到了這么多好吃的!」

興安伸手拿過了那些零嘴,對著石亨搖了搖頭。

朱祁鈺滿是無奈對著石亨搖了搖頭,他吃什么不歸他管,歸這位司禮監提督太監,皇帝近侍管。

「陛下沒口福,嘿嘿。」石亨滿不在乎的大快朵頤,看著水波盪漾的秦淮河,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南京是真的富啊!」

「是不是想搶一票?」朱祁鈺樂呵呵的問道。

石亨也沒有掩飾,他在大同府就是干這個的,他感慨萬千的說道:「想,但是不敢,哈哈。」

朱祁鈺滿是贊同的說道:「別說是你了,朕也想搶一票啊,這地方,富得流油,居然沒有鈔關市稅,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啊!他們居然不交稅!」

「哈哈哈!」

羊市橋充滿了歡快的空氣。

李賢俯首說道:「這是臣的第一問,不是臣的第二問,臣只是在說,他們用何種手段,將裕民坊的百姓強遷去了北城,又強制他們跑到了城郭。」

「哦?」朱祁鈺露出了一個笑容,李賢果然不是個庸人。

他笑著說道:「你盡管問,朕知道就告訴你。」

朱祁鈺,大明戶部尚書!天下財經事務第一人!

在大明朝這個時代,沒人能跟朱祁鈺在這方面過招。

沒有人!比朕!更懂財經事務!

如果朱祁鈺都無法解釋這種疑惑,那就只能交給時間了。

李賢眉頭緊皺的說道:「陛下曾經說過,勞動是衡量價值的唯一標尺,臣深以為然。」

「世間的資財,分為了留供、固定和流動三個部分,是所謂天下財經事務,是以留供之道,固定之道,流動之道,如四時之變遷,天地之運行是也,循環反復,周而復始。」

「天地人,此三才,留固流,此三財。」

朱祁鈺笑意盎然,這個李賢居然是個好學生!人在南衙居然對京師的財經事務鹽鐵會議的總結,聊熟於心。

他奇怪的問道:「南衙這幫人難道沒有學過財經事務嗎?朕的意思是,朕財經事務的成果是刊印過,通傳天下,各之省府州縣邸報都有。」

「他們如果想要學習財經事務的話,只要看一看就可以了。」

大明邸報,是由內署三經廠負責的。

邸報的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漢時期,那個時候朝廷的信使會攜帶邸報出京,分發給各地郡縣。

邸報不是聖旨,不是公文,而是一種傳遞聖意的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