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景泰通寶(2 / 2)

他們三王府不僅不維持寶鈔的根基,還一鋤頭又一鋤頭的挖在了寶鈔的根基之上。

洪武二十三年的寶鈔停止換鈔,就是明明朝廷發了不到五百萬貫的鈔,卻有三千多萬貫鈔在橫行。

大明寶鈔的糜爛,幾乎就代表了大明朝廷信譽的破產。

新版寶鈔好不好用?好用。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解決現在百姓沒錢用的問題,而且即便是勢要豪右之家印鈔,這么小的面值,反而得不償失。

但是寶鈔,已經沒有信譽基礎可言。

鈔關折銀、市舶折銀,鈔法廢紙。

於謙滿是感慨,陛下是想要推行寶鈔的,因為陛下拿著那幾張紙鈔看了許久,才肯放下。

陛下不是個很難懂的君主,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寫著呢。

於謙當然知道,紙鈔是財經事務的巨輪,一旦寶鈔有序的推行,那就代表著大明走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陛下還欠著大明兩千四百億的銅錢呢,八十年的欠賬。

印鈔可以快速還賬,但是陛下不肯印。

陛下忍住了。

興安滿是笑容,陳鎰當年那番話,陛下記了這么久,誇上天,誇出一個大踏步來,這話陛下表面不在意,其實很在意。

工部右侍郎王巹[jin]坐直了身子說道:「陛下,臣有良策。」

「說說看。」朱祁鈺點頭說道。

王巹舉人出身,在宋末就是工匠之家,在永樂初年中舉後和蒯祥一起建了北京城,乃是正統年間的工部尚書。

明英宗不掌國家利器,假手於人,王振擅權,王巹直言上諫,請陛下臨朝,被王振坐罪罷官。

於謙在正統十四年舉薦了王巹,說他興造繕修之務,掌五材范之法,對於營建之事,多有見地。

朱祁鈺起用了他,景泰元年回朝為官。

王巹拿出了一個檀木盒子,打開說道:「陛下,工部寶源局主事王炳富、石景廠總辦徐四七、勝州總辦蒯祥、工部尚書石璞,為陛下獻上景泰通寶。」

工部,六部之末。

工部尚書雖然是上卿,但是多數的進士是不屑於去工部做官的,所以工部的頭頭腦腦,全是工匠出身,王巹更是一個舉人出身,官至正二品工部尚書。

大明的海筆架海瑞,也是舉人出身,官至正二品也是到了南京做兵部尚書,而不是在北京。

王巹的能力可想而知。

銀幣只能供給大額交易和大額支出這件事,是御制銀幣施行以來,所有財經事務鹽鐵會議上的日經問題了。

陛下不想被僭越權力,朝廷就願意讓勢要豪右之家握著百姓必須要使用的銅錢嗎?

戶部是想要發鈔,工部則是想要鑄錢。

「不是銅錢,也不是飛錢,是鐵銅錫錢。」王巹將手中的檀木盒子打開,將銅錢拿了出來,遞給了眾人說道:「這是祖錢,所以稍大。」

「祖錢作模,翻鑄母錢。母錢制范再翻鑄,得銅錢。」

「鐵易銹,加錫防銹,紅銅為底色,則錢有輪廓方圓。」

「這是小錢,非永樂通寶的大錢,但是臣思來想去,結合陛下的財經事務諸多總述,以為小錢乃是陛下所需。」

「有銅嗎?」朱祁鈺拿起了那枚祖錢,同樣符合鑄幣不精美,等於不鑄幣的原則,甚至還有壓邊,頗有輪廓文章。

王巹趕忙說道:「滇銅,黔國公鎮雲南,忠貞無二,臣以為此事不難。」

「還有海銅,密州市舶司也有海銅商賈,雖然依舊缺,但是眼下還是夠用的。」

朱祁鈺點頭問道:「准備了多少?一年能產多少?」

王巹趕忙說道:「石景廠准了了三十億枚,主要是鐵,一年能產三十億枚左右,陛下要,祖錢翻鑄母錢,還能多點。」

王巹在景泰元年就已經被啟用了,這都景泰三年十一月份了。

「何時能到南京?」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

朱祁鈺每月都要見徐四七,知道他們在搗鼓鐵錢的事兒,但是不知道已經能夠如此大規模鑄造了。

王巹立刻回答道:「順著運河到南京,不過月余。」

「很好!」朱祁鈺看著於謙問道:「於少保以為這鐵錢,可堪用?」

於謙俯首說道:「臣以為鈔法也可用,景泰通寶也可用,就看陛下想怎么用了。」

在於謙看來,陛下對鈔法還是有些謹慎了。

但是陛下穩扎穩打,也是好事,就看陛下的抉擇了。

若是想快點走,就行鈔法,要想慢點走,就行錢法。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許久,才開口說道:「財經事務涉及民生,茲事體大,朕以為事涉民生就應謹慎一些,朕亦不能私,還是先行錢法。」

「以穩定民生為主。」

鈔法很容易就被濫發了,這不是朱祁鈺想看到的景象。

財經事務不能建成宮中樓閣,否則就有妖魔鬼怪僭越朝廷、皇帝的權力了。

諸臣俯首齊聲說道:「陛下聖明。」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振聲說道:「朕知道了戶部、工部恭順之心,為了替朕還債,費勁了心力。」

朱祁鈺有一筆還不起的賬目,三十年內,總計發行一億枚銀幣,也就是兩千四百億枚銅錢,是八十年欠下的債。

這是權衡也是斗斛,朝綱正事。

人主定朝綱,天下錢荒無錢可用,這是失綱,是必須要還得債。

戶部和工部為了陛下能還清債,也是頗費了許多心力。

朱祁鈺頗為欣慰的說道:「戶部尚書金濂、戶部度支部郎中王祜等人,朕賜頭功牌。」

「工部寶源局主事王炳富、石景廠總辦徐四七、勝州總辦蒯祥、工部尚書石璞、工部右侍郎王巹,朕亦賜頭功牌。」

「待朕歸京,親自授予。」

王祜、王巹俯首說道:「謝陛下隆恩。」

百官拿個牌子難如登天,陛下放頭功牌賞,這是對他們這些日子來,為陛下還債費心力的肯定。

朱祁鈺笑著說道:「那就在景泰通寶入南京之前,跟他們耍耍。」

廷議結束之後,所有人領命而去。

興安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問道:「陛下讓陳婉娘改口了嗎?」

這涉及到,是不是給陳婉娘身份的問題,還涉及到了規矩,比如陳婉娘是叫陛下還是叫夫君。

唐雲燕和李惜兒,可都是陛下讓改了口叫夫君,才有了貴人,唐貴人更是有了身孕才會晉嬪。

這身邊多個暖被窩的宮女,和多個貴人是兩個概念。

真的把規矩講到底,其實只有汪皇後一人可稱陛下夫君。

但是泰安宮里沒那么大的規矩,汪皇後也從未制止過其他人喊夫君這事。

汪皇後是委屈了自己,讓後宮安寧,不給陛下找麻煩,後宮安寧,陛下不必分心。

這就是夫尊於朝,妻榮於室。

朱祁鈺搖頭說道:「未曾。」

興安長松了一口氣,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陛下身邊侍寢的宮女就這一個罷了,正統年間一次選宮女就選三百多個呢。

這算是荒淫無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