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看他煤山崩(1 / 2)

徐顯宗站在煙雲樓的四樓瑟瑟發抖,他手里握著價值將近五百萬兩的資產,全都是投機客們抵押來的資產。

這筆錢,真的事太多了。

他根本不敢拿著這些東西,每過一夜,他就只感覺脖子頸嘎嘎的響,像是那些天地壇下,撬骨刀撬頸椎骨的聲音。

在一大早,他就等在了雪里,宮門一開,他立刻就請求覲見。

結果卻是看到了陛下的車駕,從西安門出來。

「走,咱們去三川門看看。」朱祁鈺打開了車窗,笑著對等著的徐承宗說道。

秦淮河從通濟門而出,至三川門而出。

南湖就在三川門外,南湖堆煤場就在南湖湖畔,那邊有個別苑,朱祁鈺入城就看到了。

南湖別苑,南北長,東西狹,園景布局以山池為中心,巧於因借,渾然天成。

假山又構曲澗,郁盤亭廊、羨魚檻、三星橋、涵玉亭及清鈴廊等等,繞水而構,與假山相映成趣。

他來的時候,南京剛入了秋,南湖別苑,大樹參天,竹影婆娑,蒼涼廓落,古朴清幽,十分別致。

可比朱祁鈺住的鬼城要好多了。

朱祁鈺的車駕除了西安門後,數千名掌令官,帶著軍卒,開始推著排車出城,雪停了,雪開始化的時候,就有可能凍死人。

陛下已經准備兩天,讓掌令官帶著諸多軍卒,准備到南京各坊去售煤。

廬州、安慶府、太平府、池州府、寧國府、徽州府、杭州府、寧波府的煤市口也都有掌令官推著車去運煤。

石彪在寧波市舶司,帶著大軍配合著陛下的放煤行動。

一輛輛的排車從西安門和北安門出,向著南京城的角角落落而去,如同洪水放閘了一般,無數斤煤,如同那洪峰,從皇城向著內城、外城、城郭,奔涌而去。

滔滔不絕,源源不斷。

朱祁鈺說了,他有三億斤煤,就是有三億斤,但是有些人,就是不信。

朱祁鈺來到了三川門上,看著南湖堆煤場那一座座的小山,無不感慨的說道:「這就是他們的底氣啊,兩億斤煤。」

「這一下子,決計不會凍死人了,朕最後這一次,四文一斤,他們已經高價消耗了所有的底氣,現在只能跟著朕四文一斤去放煤了。」

徐顯宗無奈的說道:「陛下,他們怕是沒有明日了。」

「陛下是仁君,一分利,青黃分,但是可不是所有人都一分利的,陛下要抵押,但是有的地方不要抵押。」

「他們前日在臣這里抵押了全部的資財,昨日就去錢庄借錢了,唉。」

「他們還不了錢,那些放錢的人,就會逼著他們還錢了。」

大明朝的催債,也可以叫做追租。

這幫人有錢的時候,自然是錢庄子的爺,沒錢還欠錢的時候,那就是孫子,要追著討了。

「活該吧。」徐顯宗嘆息。

叛軍被陛下平了,勢要豪右之家跟陛下作對,被陛下給殺了,巨商富賈,非要跟陛下碰一碰,取死之道罷了。

徐顯宗再次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朱祁鈺看著城內無數的掌令官推著排車,和百姓們買賣著煤炭,再看看城外,那二十多座的煤山,周圍的商賈如喪考妣。

奪人錢財,不就是殺人父母嗎?這些商賈的確是如喪考妣。

於謙俯首說道:「陛下,過年了要不要給俘虜營填點衣帽褲鞋,這眼看著寒冬已至,也要過年了,是不是可以開恩?」

於謙在勸仁恕,這些煤,都是叛軍的俘虜營日夜不輟的挖了出來,送到了南衙,今日陛下能夠放煤,這些俘虜們當得一功。

陛下寬宥了他們三個月的苦役期,但是於謙覺得過年了,俘虜營難免想家,這次戴罪立功,是不是可以給點優待。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以每人一銀的標准,給他們購置了衣帽褲鞋、過年年貨,這次過年,每人約有三斤肉。」

「過年是個好機會啊,是瓦解他們拒絕改造的最好時期,朕已經讓武清侯去籌備了,等到過年的時候,熱鬧熱鬧,各地風俗不同,讓他們都把家鄉的風采展示一下。」

「徹底摧毀他們的抵抗意志!如果有一天,再有人拉著他們當叛軍,他們還會做嗎?絕對不會。」

「他們是貳臣賊子,如何解決他們?全都一刀砍了嗎?」

「且不說朕,京營的軍卒是朕的軍士,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他們在戰場拼殺,可以不計生死,那是戰場!」

「但是讓軍卒對手無寸鐵的人下手,非朕所願,亦非軍士們所願。」

得虧朱祁鈺後世是個資訊大爆炸的時代,他見的多了,否則這二十四萬的大軍俘虜,處理起來,太過於麻煩了。

於謙這才知道,陛下原來早就准備好了,叛軍營每人一銀幣標准去過年,的確是完全足夠了。

正統十四年年末的時候,於謙想讓陛下收回四品以上封賞,給京營每人一兩銀,做過年用。

文官們不同意,但是胡濙說武官費錢,文官不費錢,罰文官,不罰武官。

朱祁鈺直接讓朝臣別吵了,內帑把那二十萬兩銀子出了。

每人一銀幣,的確是可以過個好年了。

朱祁鈺繼續說道:「叛軍每人一銀,大軍異地過年,朕每人給了五銀幣過年。」

「沒有組織度的叛軍,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誰他們組織起來的?是四武團營,他們才是首功,又是異地過年,朕不能寒了軍士們的心。」

「這都出征半年了,打下了南衙,但是湖廣和廣州還未定,朕未曾放賞授勛,他們可能已經有什么情緒了。」

於謙面色數變俯首說道:「陛下是聽聞了什么嗎?」

朱祁鈺笑著說道:「那倒沒有,咱十二團營的軍士們,都知道朕說話算話。」

於謙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陛下聽聞了什么,原來是防患於未然。

他還奇怪,十二團營就差把忠誠兩個字刻在臉上了,還能出什么亂子?

原來是陛下心系軍士,怕他們在異地過年,又一直等不到恩賞,有想法。

有句老話,叫人心都是肉長的,陛下對軍士們極好,身前事、身後名、身後事,都有安排。

換個亂臣賊子上台,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呢?

趙匡胤倒是黃袍加身了,整個大宋朝,都是重文輕武。

歷史的教訓已經足夠了。

「吵起來了。」朱祁鈺樂呵呵的看著三川門下,那些商賈們圍住了他們的商總,聲嘶力竭。

岳謙和季鐸兩個人隨著人流走入了圍場。

兩淮的鹽商,兩浙的海商,湖廣的田主,終於把他們的商總圍在了煤山之下。

「大家聽我說!」胡瑋銘歇斯底里的喊道:「安靜一下!」

胡瑋銘怒聲吼道:「陛下在煤市口放煤,四文一枚,但是這個價兒,他是賠錢的!他能放幾天?這寒潮眼看著還有些日子,倒是再下雪,這煤價不就漲上去了嗎?!」

岳謙暴起,將手中的煤塊砸向了胡瑋銘,怒吼道:「放恁娘狗屁!」

「大家別聽他胡咧咧!」

「陛下已經張榜了,今日四文,明日漲到五文!以後整個江南的煤價不會超過十文一斤!陛下有馬鞍廠、江淮廠兩座煤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