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遭雷劈的時候啊,咱們都離遠點,別連累了咱們啊!」徐承宗連連搖頭,嘆息的說道:「他命硬的很,他可能不死,但是咱們必死啊。」
李賢命硬,但是徐承宗和袁彬可不認為自己命硬,這么損的招數,還是一次用了三個。
「若是在南直隸有效,以後要增加的舉人進士名額,就可以這般做了,更靈活的舉人進士名額分配。」李賢又十分平靜的放出了一個看似無害的提議。
這個提議看起來那么的無害。
增加的舉人進士名額,這幾個字,似乎不是那么好懂,但其實隨著時代的發展,舉人和進士的名額累年增加是必然的。
因為人口增加了,管理這么多人丁的官僚必然增加,這是一個必然的趨勢,這不是增加冗官冗員的問題。
大明因為沒有大宋近六成的恩蔭官,所以沒有那么多的冗官。
現在已經分配好的舉人和進士名額,當然不能動。
但是增加的呢?是可以商量的。
比如兩次增加的舉人名額,從國初的三百余人,到現在九百余人,而這個增加的名額,朝廷居然直接分配出去了,而不是攥在朝廷手里,攥在皇帝手里。
這是朝臣,最大的不恭順啊!
多好的草葉子,多好的餌料,平白無故的浪費掉?
李賢喝了口水說道:「景泰二年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共計三百人,景泰五年的進士和同進士應該有三百五十人左右。」
「這五十個人,我會上書朝廷,日後皆為恩科。」
恩科,科舉制度中於正科之外,皇帝特恩開科取士叫做恩科。
但是李賢說的恩科,顯然是把本來每科需要增加的人數,變成陛下特恩。
這樣一來,陛下手中就有了更多和朝臣較勁的籌碼。
省的那群不恭敬的朝臣,動不動就朝天闕,逼迫陛下。
李賢為陛下本就充裕的火葯庫,又增加了一種利器。
「真的,他們日後一定一定,會特別特別的後悔,沒有把你殺了!真的!」徐承宗已經徹底聽不下去了,李賢這人活著,簡直就是勢要、商賈、縉紳的噩夢!
徐承宗是魏國公,大明的公爵,他深知這科舉取士,涉及到了多么龐大的利益,但是李賢這種搞法,你又說不出來什么。
因為增加的這部分,在陛下手中,的確是特恩取士。
李賢的臉色變得有些憤怒,他大聲的說道:「這次叛亂,陛下親至南衙,他們還如此無法無天,他們恭順嗎?他們忠誠嗎?」
「不!」
「既然他們不忠誠,不恭順!那陛下有些手段制衡他們,過分嗎?」
「不過分吧。」
袁彬和徐承宗立刻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十分確定的說道:「不過分,一點不過分。」
袁彬感慨萬千,招惹這李賢,干!什!么!
陛下是天下之主,做事那得講規矩,但是李賢可沒什么規矩好講了。
最擅長對付文官的還是文官自己!這些招數,真的是一個比一個陰損!
袁彬和徐承宗走出去了偏廳,袁彬正准備幾個閃轉騰挪的離開,徐承宗拉住了袁彬說道:「門就在那兒,別老翻牆了。」
袁彬這才了然,笑著說道:「這都習慣了。」
徐承宗認真的思考了許久說道:「你那會同館還有空房嗎?給我留兩間,我去那住幾天。」
袁彬疑惑的問道:「你好好的魏國公府不住,住會同館干什么?」
徐承宗打了個哆嗦說道:「這大煞星住在魏國公府里,我敢住這兒?他萬一看我不順眼,給我下兩個絆子,我還有命在?」
「他看不到我,豈不是就想不起來對付我了嗎?」
袁彬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非常合理。」
上一次把魏國公從魏國公府趕出去住,還是上一次。
上一次是叛軍,這一次是李賢,而且都非常的合理。
袁彬走了兩步說道:「那你為什么不住煙雲樓啊,那不是你的嗎?」
徐承宗搖頭說道:「我們家訓是不能住煙柳巷的,煙花世界住的久了,人的骨頭就軟了。」
老徐家一門兩公,而且一直到了明末與國同休,他們家訓要是沒點東西,那才是假的。
大明這二百七十四年,可不是太太平平的二百七十四年。
徐承宗和袁彬快速走出了魏國公府,感覺連天氣都晴朗了幾分,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袁指揮,你說是李賢狠,還是陛下狠?」徐承宗問了一個問題。
袁彬認真的思考後才回答道:「陛下狠。」
「其實李賢能用勘合符去制衡勢要商賈,能用銀幣景泰通寶去逼迫他們認下拆分,用舉人的名額去控制士林,這其實都是陛下打下的基礎。」
「魏國公,你說若是正統年間,李賢他能這么做嗎?」
袁彬的意思是,陛下打造好了舞台,才有了李賢這么多陰損的招數。
否則再多陰損的招數,沒什么舞台如何施展?
徐承宗非常認同的點頭說道:「卻是如此。」
「干活去!」徐承宗樂呵呵的說道:「李巡撫這真的是缺德啊,估計沒幾天,他們就該懷念陛下了。」
袁彬點頭認同的說道:「陛下寬仁!」
李賓言在松江市舶司臨港,設立了港口,市舶司、互市、造船廠,陛下給了他充足的時間,他先起了衙門。
「唐指揮,三百份是不是太多了?」李賓言將應天府來的公文,推給了唐興。
唐興就抱了一下外孫朱見浚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南下,來到了松江市舶司。
唐興把應天公文推了回去,說道:「你們讀書人的事兒,問我干啥?你們自己定就是了,我就知道舟山有倭寇,等你這邊安定了,我就去舟山平倭去!」
李賓言看著那個三百的數字,欲言又止的說道:「你是唐貴妃的父親啊,是大明的外戚,你不幫我拿拿主意嗎?」
「陛下讓你來松江是為了營建市舶司,光惦記著平倭那點事了。」
「我這手頭這么多的事兒,你也不幫襯下。」
唐興一臉嫌棄的說道:「你還知道我是外戚啊,你不知道外戚不視事嗎?我是外戚,我不管你那些事,不是很合理的事兒嗎?」
「你搞快點,我還要急著平倭呢!」
「不就是想讓我和你一起背鍋嗎?挨罵的事兒你想著我,撈功勞的時候,你怎么就不記得我了呢?」
唐興是主動申請來松江府市舶司的,這個李賓言,這么好玩的事兒,居然不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