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在此溫酒,待我去去就回(2 / 2)

「還是叫老唐的好。」

陳福寅總是想得最多,他和季鐸很像,這不是瞻前顧後,是為人臣之禮。

陳福寅總是很謹慎,他今天淺嘗輒止,並未曾喝多少,袁彬和唐興都是性情中人,許久不見,這喝多了,萬一出點什么事兒,他陳福寅也能應付局面。

「老唐就老唐吧。」唐興倒是不在意,大家同生共死,些許稱呼,不過浮雲耳。

「這次出海,我到了北面,忽然就起了大霧,彭遂那個舟師有點東西,他說暖流和寒流相撞,什么水火相容,必起霧氣。」

「好家伙,伸出手,看不到手指頭,風猛的刮起來,呼呼的。」

唐興心有余悸的說起了這次出海的事兒,和風浪搏斗,征服自然,總是讓唐興如此的興奮,他看到了天地的廣闊,更看到了自然的神奇。

唐興瞪著眼睛說道:「就在此時,一頭有四丈長的海怪,居然從水面騰躍而出,奔著我的面門,就咬了過來,那一排排的牙齒都能看得清楚了,陣陣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得虧我聽到了聲音,就這么一趴,躲過這海怪的撲殺。」

唐興做了個五體投地的動作,姿勢雖然有點狼狽,但是活下來就是好事。

「但是這海怪毫不死心,再次撲殺過來,被我逮到了機會,一魚叉,插在了它的側腹,你們猜怎么著?」

袁彬和陳福寅正在吃魚翅,正是唐興所說的那頭海怪的魚翅,這是唐興帶回來的禮物,這魚翅足足有一個桌子這么大,由此可知這海怪的大小了。

「怎么著了?」陳福寅興趣盎然的問道。

唐興繼續說道:「這海怪看似凶狠,也就是看似凶狠罷了,畜生就是畜生,它中了這么一魚叉,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就開始逃,我這魚叉勾住了它的骨頭,船就被這怪物帶著跑,過了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就是很久,這怪物終於沒了力氣,我也被它帶著離開了海霧,這算是僥幸留了條小命。」

陳福寅和袁彬都清楚的知道,唐興沒有撒謊。

因為他要是編故事,這個搏殺和拉扯的時辰,他完全可以說三五個時辰這樣具體的數字。

「你說你,整日里飛翼船出海,飛翼船也就是近海的船,出海都得掛在三桅大船上,多危險啊。」袁彬對迷航和海怪都有一種恐懼。

尤其是無窮無盡的大海上,只有一片帆船的情況下,他光是想想就覺得膽戰心驚。

「就是,就是,真要去冒險,咱們弄條大點的船,也抗造,稍微大點的風浪,你人就沒了。」陳福寅連連點頭,這單人出海,看似瀟灑,還是太危險了。

袁彬一只手托著腮幫子說道:「你要是沒了,那今參局豈不是要哭死了?那小婦人,你說讓她跟你回大明,怕是她二話不說,就跟你走了。」

唐興為之一愣,隨即搖頭說道:「咱老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泰西來的紅毛番窯子咱都去過,前段時間咱們山野銀山的醫倌,去給今參局切過脈了,這女人怕是懷不得孩子了。」

「嫖也就當嫖了。」

「咱就不霍霍人家了,說不定咱明天就沒了。」

唐興選擇單人出海和不和今參局更進一步的理由都一樣,不給自己找牽掛,不給別人找麻煩,自己爛命一條,自己死就死了,別禍害了旁人。

這就是他的自由,他不願意牽連無辜。

唐興的有過發妻,生下了唐雲燕之時難產死了。

後來唐興在錦衣衛任職,生活安穩後,找了房繼室,這剛續弦,京師之戰就到了眼跟前。

他在京營操練,他的繼室,卷了他的家財,向南逃去了。

京師之戰後,唐興後來也找過這女子,最終也找到了,不過這繼室已經又嫁了人,唐興猶豫了之後,也就放下了。

那時候唐興已經是准皇親國戚了,禮部都送來了三夫人的誥命,他唐興再動手殺人,給陛下丟人、給女兒找麻煩。

老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京師之戰的時候,可不就是國難,大難嗎?

唐興選擇了把瓦剌人擊退,他的繼室選擇逃亡南下,大難臨頭各走一邊而已。

唐興說服自己的理由,是當年岳飛的發妻劉氏,岳飛與劉氏成婚生下岳雲、岳雷二子。

靖康年間,國朝多難,岳飛背刺盡忠報國四個大字報國從軍,這劉氏就兩次改嫁。

劉氏的第二次改嫁,嫁給了韓世忠手下的一個押隊,韓世忠讓岳飛來取劉氏回去,岳飛思慮再三,也沒為難劉氏,這件事戛然而止。

岳飛那時候已經是兩宋最年輕的節度使,執掌十余萬的神武後軍,是大宋朝的中流砥柱,以岳飛的權勢,為難一個押隊,甚至不需要他自己說話。

唐興參考岳飛舊事,最終選擇了好聚好散,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他討要回了自己的家財,就回京做自己的皇親國戚去了。

「女人太麻煩。」唐興舌頭打著卷,含含糊糊的說道。

「哈哈哈!」明月之下傳來了陣陣爽朗的笑聲。

袁彬和陳福寅對唐興的事兒,還是很了解的,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成為了酒桌上的談資。

「嗖!」

響箭帶著尖銳的哨聲沖天而起,在空中炸裂開來,鮮紅色的煙花在空中嘭的綻放開來。

三人面色巨變:「敵襲。」

袁彬的酒立刻就醒了,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卻是喝的有點多,居然站不住。

陳福寅按下了袁彬說道:「你在此溫酒,待我去去就回,些許蟊賊,都打了這么久了,歇一歇。」

袁彬喝大了,陳福寅卻沒有,他一直在煎魚翅,忙前忙後,並未曾喝多少酒,他去合適。

這也是三個人保持的默契,即便是喝大酒,也會有一個人保持著清醒。

陳福寅和季鐸的性子最像,人十分的謹慎。

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陳福寅就甲胄齊全,扛著一把長槍,渾身是血,回到了半山腰的小亭子上。

世人皆知袁彬之悍勇,這陳福寅又何嘗是易於之輩?

陳福寅的武力值,在不玩銃的情況下,大約等同於九十個陛下,十分之九個袁彬。

「赤松家的惡鬼,白天一騎討沒討到好,晚上就來夜襲,都處理好了。」陳福寅拿起溫好的酒,喝了一口,這酒溫的時間久了,已經沒味兒了。

「赤松家的人咋回事?玩不起是吧?」袁彬頗為憤怒的說道:「一騎討輸了就自殺,自殺完了來夜襲,沒完沒了了?」

「明天,就把他家給他掏了!」

「一群孬種!」

袁彬非常憤怒,他手下留情,赤松家的武士就搞自殺,他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做事太絕,赤松家就搞夜襲。

「找死!」唐興亦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