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1 / 2)

李燧特別想回到自己的老家,那個鎮雄府的老家,那里是窮山惡水,那里還有一群的刁民,白水江安撫司,還有天蓬峒這樣的地方。

苗民和漢民之間的矛盾,從明初一直持續到了明末。。。

李燧的老家是山西洪洞,在洪武年間,遷民到了四川鎮雄府。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當初因為田畝、水源、山林和遷民斗了無數年的刁民,現如今其實都是大明人了。

雖然還會因為這些再吵起來,打起來,但是李燧中舉,在鎮雄府做師爺的時候,完全沒有如此的窘迫過和迷茫過。

這南衙,花招實在是太多了。

這些人的嘴臉,比窮山惡水里的刁民,面目可惡的多,若是有的選,他希望自己可以和柯潛換一換身份,他去陝西行都司抓奸細去。

李燧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個溫婉的女子,居然並非和他偶遇,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設計好的。

就是為了接近他這個主管畸零女戶大案的給事中。

官吏,天壤之別。

大明的活蘇武,被帖木兒王國囚禁了十三年,輾轉回到大明,最後的職位還是給事中,因為傅安的出身是吏員。

李燧是官,陛下賜下的應天府推官、掛都察院江蘇監察給事中,正七品的大明官員。

李燧的腦海里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三日後,天朗氣清。

「李推官,趙小姐來了。」李燧的長隨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李推官,有句話我得跟你說,既然兩位巡撫已經知道了趙小姐的事兒,還是不見的好,避嫌。」

長隨,是大明官府雇用的仆役,專門給官員配的秘書,受吏部的管轄,但其雇用之後,支付勞動報酬,都是由官員負責,所以這些長隨,是這些官員的人。

長隨的耳目眾多,大家消息傳來傳去,互通有無。

李燧猛地坐直了身子說道:「請吧,讓錦衣衛的緹騎來拿人便是。」

「是。」長隨本來還要勸,聽到讓緹騎拿人,嚇得猛地一哆嗦,他這位官老爺,可真是的是狠心。

鎮江趙氏,是趙郡望族,人脈極廣。

李燧已經完全想明白了,他只是這張關系網之中的一個環節罷了,緹騎要辦的事,沒人能攔得住。

因為緹騎的背後,是陛下剛剛從京師調派到南衙的三萬京軍,還有一名佩戴了永樂劍的天子緹騎。

「李郎,你救救我。」趙氏女一入門,就已經哭的梨花帶雨,她提的要求不是他們家,而是她自己。

李燧看著這哭的眼睛紅腫的女子,面色發苦的說道:「我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如何能救得了你?」

「你當真此事,我能逃得了干系?」

李燧看著面前的女子,他現在已經被牽連了,即便是不死,他這次也要脫層皮。

朝里多少人眼巴巴等著他犯錯,然後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敲響的那個登聞鼓,直接把四川監察御史給送進了詔獄之中。

隨著四川戥頭案的推進,朝中可是接連三個正四品的大員,鋃鐺入獄。

四川巡撫、四川總兵官方瑛都被緹騎里里外外查了個遍。

南衙叛亂的時候,方瑛帶領四川狼兵趕至荊州和楊俊會師南下,平定了湖廣、貴州等地的殘余勢力。

方瑛被緹騎們里里外外的查了個底朝天。

這就是李燧敲響登聞鼓後的影響,但是李燧從來沒後悔過敲響登聞鼓。

他清楚的知道,若非他敲響了登聞鼓,遍布整個四川的民亂,就會如同草原上的大火一樣蔓延到整個四川。

他得罪了很多人。

他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彈劾他的奏疏,怕是已經呈到了陛下的案前。

李燧突然露出一絲笑容,他看著這個趙氏女說道:「我從窮鄉僻壤而來,到了京中,陛下一力保我,我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燧有弱點。

他完全沒有料到書中那些才子佳人的佳話,其實背後藏著這么多的齷齪。

「李郎…」趙氏女還要說話,可是緹騎已經進門。

李燧萬萬沒想到天子緹騎,居然帶著永樂劍來了。

「李郎,救救我。」趙氏女被帶走的時候,還在希望李燧能夠救救她。

李燧往前走了兩步,若說有情,他肯見這趙氏女最後一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李推官,我有幾句話要問你。」天子緹騎攔住了李燧,瓮聲瓮氣的說道。

天子緹騎很少和外臣說話,時至今日,天子緹騎外出辦事,都是帶著面甲。

李燧一甩袖子,振聲說道:「我乃天子門生,朝廷命官,要問,就把我拿到詔獄問便是!」

大明的文官和緹騎之間的矛盾,比東洋還要廣闊。

李賓言在山東的時候,居然和緹騎們混到了一起辦案,而且李賓言和緹騎們的關系一向很好,這簡直是異類中的異類,聞所未聞。

李燧對緹騎這個態度,很符合讀書人的身份。

別說天子緹騎一個陛下的鷹犬,就是面對陛下,若是無錯,李燧這脊梁骨也是硬的。

「李推官,陛下敕諭。」天子緹騎帶著面甲,看不出喜怒哀樂,而是拿出了一封敕諭給了李燧。

李燧立刻變得恭敬了起來,三拜五叩,雙手接過了敕諭看了許久,再起身時,卻已經是兩行熱淚。

如同上次,李燧要前往陝西行都司擔任檢閱邊方給事中一般,陛下又保了他一次。

朝中彈劾李燧的奏疏很多,都被陛下留中不發,陛下在敕諭中,多是些申飭的話,當然也有勸勉,讓他好好干,不要耽誤正事。

「李推官,現在我來問你幾句話。」天子緹騎將李燧扶了起來。

這名天子緹騎,不在乎李燧不待見他,他也沒有喜怒哀樂,他是為陛下辦差。

「第一,在你和趙氏女來往期間,可曾和她談起過畸零女戶案?」天子緹騎拿出了一張狀紙,開口問道。

李燧十分確信的說道:「未曾說過一句。」

若是這趙氏女問畸零女戶的案子,李燧當然會警惕,可是趙氏女,從來沒問過一句。

這才是讓李燧放松警惕的地方,他一個窮書生,除了官身一無所有,既然不為他的權責,他自然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