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朕首先是大明皇帝(1 / 2)

經營紅毛番買賣的許氏也被查辦了。

當時許氏家主許鋥,正在茶樓里喝茶,和牙行唇槍舌戰的許鋥,被帶到了鎮撫司衙門調查。

許鋥本名叫許秤砣,後來發了跡,才改名許鋥。

他是廣州人,他的母親懷他的時候,夢到了有大星墜入懷中,星主旁有一峨冠男子,說此子非凡胎。

他出生的時候,是十一月份,廣州大雪紛飛,草木皆冰棱,母親死於難產,時人皆驚奇,言其乃是煞星。

其實許鋥長大了才知道,當時他母親是奉子成婚,懷的不是他老爹的娃,才這樣所謂的托夢說,來烘托自己的孩子不凡。

許鋥的母親死於難產,母喪子活,許老漢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把許鋥拉扯長大,許鋥盡孝把許老漢養老送終。

許鋥打小就被人罵作是野種,他就跟人打架,照著死里打的那種,這一身凶悍的氣息就此養成了,真的成了煞星。。

許鋥到了十五歲,就跑到海上廝混,這就如同蛟龍入海,許鋥這在海上的生意那是越做越大,這三十而立之年,就闖下了偌大的家業。

他手底下有三桅大船十二艘,兩桅千料船近三百艘,小舢板不計其數,是整個南洋名副其實的大海盜,自號平海王。

他三十歲那年,大明皇帝忽然下旨開了海,所有的船舶,只要在市舶司登記商舶,繳納稅賦,就可以正常海貿。

許鋥狂喜不已,聽到消息,就去了密州市舶司登記船舶,這生意是越滾越大,他一直做著紅毛番暗娼,南洋昆侖奴的買賣。

可是他在南衙處理事物的時候,被緹騎給帶走了。

只是許鋥和趙楷睿的待遇完全不同,趙楷睿家里查出了四個人棍,數千名畸零女戶,趙楷睿自打入獄之後,就入了死牢。

許鋥既沒有五毒之刑,也沒有嚴詞逼供,只是把他抓了起來,而且許鋥還能在牢里見他的大掌櫃。

這就是差別,對許鋥的調查早就查實了,他做了什么,沒做什么,緹騎是一清二楚。

「東家啊,這是咱們這個月的賬,咱們這在海上漂習慣了,地上的事兒,也不是那么清楚,這找誰使銀子管用啊?」大掌櫃將賬目合上,憂心忡忡的說著。

許鋥已經被抓了半個月了,也不提審,更不過問,這往哪里使銀子,大掌櫃都不知道。

「找誰使銀子?」許鋥剔著牙說道:「找陛下使銀子!」

「啊?」大掌櫃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東家,他沒懂什么意思。

許鋥無奈的說道:「你也不看看這什么地方?這是天牢,詔獄!找誰使銀子都沒用。」

「啊,這樣」大掌櫃這才了然,立刻如喪考妣的說道:「這不是完了嗎?連個使銀子的地方都沒有,那不是要要」

許鋥拍了拍桌子,咬著草梗,悶聲悶氣的說道:「誒誒誒,少說點喪氣話吧!」

「估計咱們大明這些大官人們還在議論呢,等著吧,等他們議論出結果,我這該砍頭,還是該流放,還是該罰錢,就有著落咯。」

許鋥的身世並沒有把他變得憤世嫉俗,反而把他變得非常的樂觀。

他對死亡並不是特別畏懼,相反,他非常感謝自己的娘親沒有讓他胎死腹中;他很感謝他那個老實的爹沒把他掐死,還把他拉扯大;他非常感謝老天爺沒把他這個煞星給收了去,還讓他興風作浪。

所以,許鋥進了鎮撫司之後,也沒多少抱怨,即便是死了,他也不在乎。

海上討生活的人,哪里有人手上不沾血?

他殺的人太多了,大明、倭寇、朝鮮、占城、交趾、波斯等等,不計其數,他全都跟他們在海上搏過命。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密州市舶司成立,將所有的商舶納入了管轄范圍之後,有一條潛規則,那就是入港不得張弓填銃。

伴隨著這條規則的另外一條規矩,就是大明商舶,不得在海上互相攻伐,否則連坐著整個商號的船,都不得入港。

所有登記在冊的商舶的船首,都用白漆印著弦號,在海上互相殺伐,基本上都能確定是哪里的人。

信鴿在隋唐宋元的時候,被叫做舶鴿,就是舟師養的鴿子,苦主一旦海上被攻伐,搶劫,再不濟也能放鴿子告狀。

雖然效率較低,查辦困難的客觀事實存在,但是沒有律法約束和有律法約束的大明海,完全是兩副模樣。

皇帝立下了規矩的同時,放開了很多的海貿限制,包括一些過去的禁物,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入港,譬如說弓弩銃炮,譬如說三桅大船。

所以,開海之後,許鋥還真沒有再跟大明的商舶動過刀子。

按理來說,這既往不咎,他也不太知道自己的過錯到底是什么。

「生意上的事兒,就勞煩大掌櫃多擔待點了,本來我還以為朝廷把我拿了,是問我要買命錢。可惜不是。」許鋥略微有些迷茫的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抓,他在大明沒有作奸犯科。

十日後,許鋥和趙楷睿被送往了京師,待遇又有不同。

許鋥一路上算不上好吃好喝,絕對算得上管飽,沒帶枷鎖,沒帶鐐銬,也沒有囚車,就是普通的車駕。

趙楷睿和他家的耆老就非常不幸了,那是枷鎖鐐銬囚車一整套。

從南衙到北衙,只用了十五日的時間,這路上發生了一件讓許鋥目瞪口呆的事兒,有人居然膽敢劫囚車!

這可是緹騎的囚車!

許鋥自認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是他和他的大掌櫃,從來沒敢往劫囚車這種事上想過,就想著使銀子乞活。

但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人,居然敢劫囚車!

結果自然是緹騎們完勝,來者都把命留在了官道兩側。

許鋥到了通州之後,就和趙楷睿分道揚鑣,押送趙楷睿一行人的囚車連夜進了京,而許鋥在通州休整了一天,才從朝陽門入了京師。

朝陽門那城門上黑洞洞的火炮嚇到了他,被那么多火炮齊射,怕是連骨灰都給揚了。

很快,許鋥就被送進了大理寺看押,而不是送進北鎮撫司。

這一住,又是半個多月的時間,許鋥沒有等到緹騎,也沒有等到虎頭鍘,等來了禮部郎中。

這禮部的郎中十分嚴肅的說道:「面聖的時候,說話要三思,不得口出狂言,更不能說臟話。」

「入殿的時候,要三拜五叩,這是大禮。要口呼草民,三呼萬歲。」

「陛下沒說讓你平身的時候,你要俯首帖耳,不要亂動。」

「待會有人來送你去沐浴更衣。」

許鋥打斷了禮部郎中的說教,他滿是疑惑的說道:「為什么要面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