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權臣的誕生,是雙向奔赴(2 / 2)

可惜朱祁鈺對日野富子第一次面聖時,那一口黑牙和如同鬼魅一樣的妝容印象太過深刻。

朱祁鈺將最後一封聖旨交給了季鐸叮囑的說道:「這日野家在倭國盤根交錯,各大名主都有日野家的勢力,或者聯姻,或者充當幕僚,本來是一股極為重要的政治力量。」

「日野富子想要度種,朕當然知道他們想要對室町幕府取而代之的心思,可惜襄王不肯為她度種,朕也沒辦法。」

襄王可是嫡皇叔,按理來說,若是襄王肯,朱祁鈺自然遂了日野富子的心願,若是日野家真的能成事,那也算是大明的龍子龍孫。

可惜,襄王對度種這事敬謝不敏,雖然襄王一直花天酒地,但是他三個子嗣,皆為嫡出,就知道襄王那副花天酒地只是為了讓皇帝安心罷了。

「陛下,日野富子來了。」興安低聲說道。

經過三年的沉淀,日野富子也變得更像是大明人,而不是倭人了,至少禮儀和妝容上,不是那么讓人恐懼了。

「妾身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日野富子規規矩矩的行禮。

「眼下室町幕府還不能倒,今日送你回國,嫁給八世將軍足利義政,你可願意?」朱祁鈺看著日野富子問道。

日野富子咬著牙,沉默了許久說道:「妾身不願。」

「陛下垂憐,妾身只想留在大明,回到倭國,妾身只有死路一條。」

就足利義政那個性子,日野富子借著出家,滯留大明,毀去和足利義政的婚約,這是一種大羞辱,足利義政必然百般折磨日野富子。

「你退下吧,近日巾幗堂開課,若是不願在白衣庵待著,就去巾幗堂上學去吧。」朱祁鈺無所謂的說道。

日野富子本就是一步閑棋,既然日野富子自己都不樂意,再強行派遣,只會是反作用。

日野富子愣了片刻,她完全沒想到陛下這么好說話,但是陛下對她毫無親近之意。

「謝陛下隆恩。」她站起身來,退出了御書房。

朱祁鈺看著季鐸說道:「季指揮,到時候勞煩季指揮讓日野家再出閣一個閨女,嫁給足利義政。」

「臣領旨。」季鐸猶豫了下說道:「陛下,誰嫁給了足利義政,都是遭罪。」

「那足利義政,實在是付不起的阿斗。」

朱祁鈺搖頭說道:「阿斗招誰惹誰了,足利義政也配跟阿斗相提並論?」

「日野家的女人,怎么會委屈自己。」

季鐸俯首領命,持節而去,趕到密州市舶司正好四月,正是去倭國最好的時候。

朱祁鈺拿起了朱儀的奏疏,看了許久說道:「下詔恢復朱儀成國公的爵位,這次朱儀做的不錯。」

朱勇的土木堡戰敗,非戰之罪,栓條狗在稽戾王的位置,土木堡之戰也打贏了。

此次神符散大案,朱儀的所作所為,都是可圈可點,借著神符散之事,朱祁鈺恢復了朱儀成國公的爵位。

「英國公張懋也是少年英豪,去內帑挑幾件寶物賜下。」朱祁鈺說起了張懋。

張懋這個英國公府的幼子,在英國公府最危險的時候,扛下了重任,九歲入了講武堂,十幾歲便已經馳騁沙場,作戰英勇,不負張輔威名。

「陛下英明!」興安長松了口氣,俯首高聲說道。

於謙剛打掉了以楊善為首的三十二人的官員,而朱祁鈺恢復成國公爵位,就是用這個爵位安撫那些蠢蠢欲動的保守派。

朱儀領到聖旨的時候,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先去泰安宮謝了恩,站在泰安宮門前停頓了片刻,扭頭進了於謙的府邸九重堂,談了將近兩個時辰才離開,朱儀回到自己的府邸,拒絕了所有的賀喜拜帖,再次回到了德勝門當值。

朱儀去找九重堂和於謙談的是神符散大案的善後問題,他的態度很明確,即便是皇帝用成國公的爵位安撫保守派,他這個舊武勛,也不是保守派的人。

王復在撒馬爾罕分而治之的大策,終於落地,整個撒馬爾罕專門劃分出了一片區域供瓦剌人居住生活,諸多相關配套的政令一道一道的下達。

而此時的蘭宮之內,王復正在和也先商談政務。

「此次分治之後,我們就不必擔心回回教對我們瓦剌軍隊的突厥化,軍隊是所有政務的保障大石?」王復眉頭一皺,也先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還有神游天外的迷茫。

「大石!」王復將手中的奏疏扔在了桌上,大聲的說道。

也先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啊,我的好兄弟,你說到哪里了?我剛才在思考何時開拔薩萊拔都,一時走神了。」

一時?

王復也是無奈至極,也先次次都是一時走神,每一次。

王復有時候就在想,這權臣到底是自己野心使然,還是這君主為了省心省力,才導致了權臣的誕生。

或者說,權臣的誕生,是雙向奔赴的必然結果?

他多少理解了為何會有稽戾王這樣的君主,也先現在的模樣和稽戾王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案牘勞形傷神,哪有享樂讓人舒暢?

王復按捺住了自己內心的邪火,告訴自己不生氣。

「我的好兄弟王咨政,前些日子,我找楊禪師禮佛,就聽楊禪師給我講了個故事。」也先當然看出了王復的不滿笑著說道。

「這廟里的鍾,都只撞三下,第一下是福祿安康,第二下是加官進爵,第三下是和和美美,這第四下,卻是萬萬撞不得,王咨政可知為何不可以撞第四下嗎?」

王復沒好氣的說道:「撞四下是四大皆空,撞五下是五蘊皆苦,撞六下是六根清凈,我不禮佛,但是佛門的規矩還是懂的。」

也先長笑數聲連連拍手說道:「正是如此,萬事都講究一個過猶不及,我要是撞這第四下,不就是過猶不及嗎?你我親如兄弟,你做事,我放心。」

也先總是能找到很多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王復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說道:「這個事,大石必須要看一下。」

「大石想去拔都薩萊奪取汗位,瓦剌大軍卻依舊如同草莽一般,這撒馬爾罕講武堂諸多庶弁將應該得到提拔,咱們總不能拉這么一只軍隊前往拔都薩萊。」

「這不是讓奧斯曼蘇丹法提赫看笑話嗎?他們可是時刻枕戈待旦,准備給咱們一個大驚喜,馬虎不得。」

也先打開奏疏看了許久,這涉及到了瓦剌大軍的底層軍官的軍制改革,總體來說,都是增加瓦剌大軍的戰斗力,有點復雜,也先有點看不懂,問了幾句,就拿出了恭順王的大印蓋了上去。

「就按王咨政說的辦。」也先按下了大印。

他可是瓦剌的大石,他活著瓦剌何人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