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2 / 2)

孫太後閉目片刻,才睜開眼說道:「皇帝南巡,哀家本應該在京師為皇帝分憂,可是哀家這些日子,常常夢到祖父,祖父時常在夢里說家宅老墳沁水,哀家也是心生不寧,還請皇帝准許哀家回鄉省親修繕家宅老墳。」

這是借口,都是千年的狐狸,孫太後可不想皇帝南巡,她在宮中暴疾,索性直接離京,你好我好,大家清靜。

至少皇帝現在肯給她一個體面,她自己不要這個體面,那有的是人幫他體面。

朱祁鈺也是心知肚明的說道:「應有之禮,太後休息。」

正統十四年八月十八日,郕王朱祁鈺第一次監國,坐在四方小板凳上,硌的腚疼。

景泰七年八月十八日,陛下朱祁鈺下詔籌備南巡,意欲景泰八年春闈後啟程,而監國詔書也到了十王府鄭王府邸之內。

鄭王朱瞻埈聽到了讓他監國,接過了聖旨,站起身時,一個恍惚,哐當摔在了地上。

陸子才帶著太醫院的太醫,一陣風一樣的沖進了鄭王府,王府之內,一頓折騰。

陸子才皺著眉頭,看著鄭王,這鄭王面色咣白,氣息乏力微弱,渾身虛汗四肢發冷,舌苔淡,脈象沉弱。

陸子才拿出了針灸扎了幾下,鄭王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鄭王睜開眼看到了陸子才,牙關緊咬,雙手握拳攥緊,呼吸陡然加重,面色愈白,嘴唇發紫,他直勾勾的盯著陸子才愣愣的問道:「陸院判,是陛下讓你來殺孤的嗎?」

陸子才笑著說道:「大喜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入薄厥。殿下有些氣虛,我給殿下開葯方,按方抓葯。」

周瑛看著鄭王的模樣,滿是疑惑的說道:「陸院判,您確定殿下是喜極暈厥?」

鄭王有些瘦弱,猛地坐起身子,一把抓住了周瑛的手臂,聲嘶力竭的說道:「孤不監國!孤不監國!」

「周長史,你現在就去泰安宮,跟陛下說,孤病了!孤不監國!」

「給弟弟寫信,讓瞻墡立刻回朝,他監國數次,料理朝政如臂指使,他來監國最合適!」

鄭王朱瞻埈接到聖旨就暈倒了,壓根就不是歡喜,而是嚇得。

陛下壓根就不是一個念及親親之誼的人。

他一個庶出,監國這事兒本就跟他沒一毛錢關系,他作為大明親王,那是一等一的尊貴,要什么沒有?非得去那個權力漩渦里傾軋?

朱瞻埈對自己的本事,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就是個酒囊飯袋,哪里斗得過那些精於算計的明公們?

監國做得好,得死;做的不好,更得死;等死,死國事他也認了,可是做不好死後要遺臭萬年的。

朱瞻埈病了,被嚇得魂不守舍。

可陸子才什么人?沒用三天的功夫,就把朱瞻埈給治好了,生龍活虎。

朱瞻埈遠不如朱瞻墡賢能,朱瞻墡能監國,能去貴陽府守土牧民,能到和林與虎謀皮,能在大寧衛王化韃靼,可是朱瞻埈萬萬沒那個本事。

所以讓鄭王朱瞻埈監國,還得進行崗前培訓。

「陛下,要不讓襄王回來?臣愚鈍不堪,難當大任啊。」朱瞻埈擦著額頭的冷汗,他嚇出了一身病,被太醫院判妙手回春之後,就放棄了抵抗,聽命陛下身前,學習處理國事。

學習了數日之後,朱瞻埈發現自己可能真的不是那塊料兒,這國事繁雜,日理萬機不提,每日操閱軍馬勞累不說,就是單單朝中幾件貪腐案,就把朱瞻埈驚的目瞪口呆。

景泰二年的狀元郎柯潛是個軍生,他受不了在京無所事事,主動前往嘉峪關陝西行都司抓奸細去了,這一抓就是三年,這三年柯潛是頭功牌拿到手軟,這憋了三年的柯潛,終於憋出個驚天大案,一道奏疏送到了皇帝案前。

以陝西行都司總兵官王亶、巡撫趙挺為首,牽涉陝西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道、州、府、縣官員過百人,互相勾結,以賑災為名,共謀作弊,肆意侵貪朝廷賑災,強迫地方士紳百姓納捐,涉案金額高達五百萬兩白銀之多。

朱祁鈺拿著奏疏,眉頭擰成了大疙瘩,厲聲說道:「陝西行都司冒賑案,諸官侵監糧諸弊,觸目驚心無人不知,而事無敗露,竟無一人檢報舉事,皇叔有何感想?」

朱瞻埈被這么一問,哐當一下跪下,大聲的說道:「陛下,臣從未在此事中牟利,還請陛下明察,臣和這王亶,壓根就不認識啊!陛下明察啊!」

「朕問你對此事有何感想,又沒說你有罪!你這」朱祁鈺被這一跪嚇了一跳,若非知道此事和朱瞻埈沒有半毛錢關系,朱祁鈺還以為他做賊心虛,不打自招了。

「臣沒什么感想,如此蛀蟲,當斬盡殺絕,用重典以儆效尤!」朱瞻埈被問的有些迷糊,思忖了許久才說道。

朱祁鈺讓朱瞻埈平身才說道:「此事一出,可見外省官員層層相護,牢不可破,實讓朕寒心。」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此積弊,並非一日之禍,王亶、趙挺二人,自正統三年起,就開始為非作歹,無人敢說,無人問津,朝廷亦有失察之過。」

「為何陝西行都司如此大案,二十余年風平浪靜?」

「陝西行都司本就邊方,以前商路不通,河套不在,商賈繞道不交關稅,所以陝西行都司愈加沒落,這軍鎮本就多衛所有戍邊之責」

朱祁鈺從軍事、經濟、政治、文化等多個角度為朱瞻埈分析了下陝西行都司這么大的案子,是如何瞞天過海。

「皇叔以為應當如何處置此事?如何防止此事再次發生?」朱祁鈺說完了陝西行都司冒賑案之後,詢問朱瞻埈的意思。

朱瞻埈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搖頭說道:「臣陛下英明!」

朱瞻埈說不出所以然來,直接拿出了擺爛大法,陛下英明,陛下英明的意思是陛下處置,陛下英明。

朱祁鈺靠在軟篾藤椅上,氣結於胸。

這事已經查清楚了,如何處置,文淵閣也票擬了,就是不懂,從里面選一個也行,可是朱瞻埈愣是三巴掌拍不出一個響屁來。

朱瞻埈是真的沒有偽裝,不是為了不坐監國位刻意為之,他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他就是患得患失,不知道如何去處置。

「皇叔回十王府吧,朕詔襄王過年後回京。」朱祁鈺揮了揮手,放棄了繼續培養朱瞻埈。

「謝陛下隆恩!」朱瞻埈如蒙大赦,大喜過望磕頭謝恩之後,一溜煙跑回了十王府享樂去了。

處理國事,哪有吃喝玩樂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