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還天下萬民一個太平盛世!(1 / 2)

朱瞻墡作為監國,並沒有立刻調度錦衣衛進行收網,他還在等,等陛下離開京師。

雖然陛下說了聖旨已經頒下,他已經是監國了,有調動錦衣衛的權力,但是陛下仍在京師,那陛下就是京師唯一的天!

忠誠!

這個時候調動錦衣衛,豈不是遂了陛下的意?

就如同站在北鎮撫司門口,大聲的叫喊著,孤,襄王要造反!

他襄王做事,向來保命為先。

費亦應很快就趕到了講武堂,十分利索的行了個三拜五叩的大禮,三呼萬歲,長跪不起。

朱祁鈺打量著費亦應,這是一個很精明的商人,即便是考中的進士,依舊不掩其商人底色。

「平身,朕叫你來,是讓你說說當初拆股認籌的做法。」朱祁鈺叫費亦應來,就是想了解費亦應倒騰股權拆股認籌的細節。

費亦應不敢欺君隱瞞,自然是竹筒倒豆子,從頭到尾,說的明明白白,怎么空手套白狼,怎么寅吃卯糧,用三十萬銀幣滾到了七百萬銀幣的盤口。

朱祁鈺聽著不住的點頭,費亦應是個很精明的商人,是風口上吹上天的那頭豬。

可惜,他摔得也很慘,被魏國公放棄,被同姓之人背後狠狠的捅了不知道多少刀。

「聽說橫林費氏請你回去主持大局,你怎么想的?」朱祁鈺拿著茶杯,看著費亦應問道。

費亦應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說道:「陛下有所不知,當初臣一心科舉,好不容易中舉,可是父親死的不明不白,只好扛起了費氏大旗。」

「這家主之位一坐就是十年,費氏從當初朝不保夕,到今天如此規模,臣不自謙,是臣之功,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叫臣回去了。」

「臣對得起他們了,既然他們要家主之位,臣給了,就沒想著再拿回去了。」

費亦應的語氣不疾不徐,泰然自若,橫林費氏跟他費亦應有什么關系?

他對的起橫林費氏的養育之恩。

朱祁鈺這才點頭說道:「你這次隨行護駕,隨朕南下。」

次日的清晨天剛剛蒙蒙亮,大明皇帝的車駕就收拾停當離開了泰安宮。

這次扈從南下的第一臣工,是大明少保於謙和最近嶄露頭角奪得了冠軍旗的成國公朱儀。

於謙作為大明實質上的宰相,百官之首,京營總督軍務,留在京師,即便是於謙自己不想當皇帝,也會有人給於謙黃袍加身。

給於謙黃袍加身,不是為了讓於謙真的做皇帝,是為了殺掉於謙。

大明皇帝的護城河實在是太過於厚重了,於謙作為這一切的基石,用黃袍加身的方法殺掉於謙,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很可惜,這一次於謙再次扈從陛下南下,不給任何人機會。

皇太後、崇王朱見濟、稽王朱見深,也在扈從的路上。

只是,朱見濟和朱見深走的路線和朱祁鈺並不相同。

崇王和稽王將會從永安門出,至保定府、真定府、從大名府入河南、過河南府、開封府、從南陽府入湖廣、過襄陽府、德安府、從武昌府沿長江而下,至南衙與皇帝回合。

而朱祁鈺作為皇帝,依舊延著當年親征平叛的路線,出朝陽門至通州,延運河而下,過濟南府不入、直奔徐州、淮安、揚州入南衙。

一如當初大明軍分兵兩路平叛。

夜色漸淡,白象拖著先導車,朱儀扛著龍旗大纛坐在白象之上,身後是旌旗招展,無數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悠揚的號角聲在朝陽門的城頭吹響,擂鼓之聲,響徹城頭,無數的前腔封死的禮炮,點燃了火葯,轟鳴聲傳遍了全城。

嫡皇叔、襄王、監國帶領這文武恭候在朝陽門外。

文官以胡濙、王直為首在朝陽門的北側,寧陽侯陳懋帶著勛戚、負責守備京師的楊俊帶領著四威團營的四名指揮使站在南側。

楊俊想要扈從陛下南下,但是最後昌平侯的身份,讓他只能留在京師。

太監們聲聲傳遞著陛下駕到,陛下的大駕玉轤出現在了朝陽門外。

朝臣們行三拜五叩大禮,恭送陛下南巡。

朱祁鈺極為平靜的站在轤車之上,示意群臣平身,興安又念了勉勵群臣的聖旨之後,整個車駕緩緩向著通州府而去。

等到離開了朝陽門,朱祁鈺示意車駕暫止,他換上了曳撒服,這是一種大明的戎裝,也是韃清黃馬褂的原型,衣式較緊窄且下裳亦較短,便於騎馬。

曳撒服和飛魚服,莽服這類一樣,都是御制賜服,能獲得賜服的文武都是深受皇帝信任的人。

朱祁鈺其實很不喜歡禮部折騰出的歡送儀式,他比較討厭這種繁文縟節。

朝臣們很忙碌,朱祁鈺也趕行程,這大早上,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這個大的儀式才結束。

朱祁鈺稍微流露出一點不願意朝臣迎送的意思,禮部尚書胡濙就直奔講武堂聚賢閣,講了一大堆的道理,國之大事,在祀在戎,陛下不能只重視戎事,而忽略禮儀。

胡濙年事已高,朱祁鈺也不願他為了這些事著急上火,便應了胡濙。

該配合演出的時候,不能視而不見。

朱祁鈺的隨行人員並不是很多,把侍寢兼太醫的冉思娘主仆算上,他這次南下,扈從人員不過千人。

而且沿途除徐州外,不入城池,沿途一應巡撫、三司、府州縣主、佐貳不用接駕。

徐州乃是四戰之地,南衙的門戶,這里是必然要進城的,而且朱祁鈺在這里,還有行宮,依雲龍山而改建。

之所以不讓地方官員覲見,絕對不是朱祁鈺要趁機休假,想要摸魚,而是沿途接待,靡費消耗極大,這些接待他這個皇帝的花費,最後都要加諸到百姓的頭上。

承受代價的,永遠是那些最窮的百姓。

朱祁鈺打馬前行,看著通惠河上,極少的漕船,有些感慨的說道:「於少保,上次朕出朝陽門,還是在景泰三年,御駕親征,即便是南衙僭朝作亂,但是這通惠河上,百舸爭流,無數的纖夫喊著號子,拉著平底漕船,日夜忙碌。」

「朕還記得當日的情景。」

「今日冬序至,咱大明一無戰亂,二無天災,這漕船只有這么二二三三,朕之過也。」

朱祁鈺想到了柳七的失業,擁有一定生產資料的柳七,都因為沒有生意,不得不賣到了漕船,躲避這凌厲的冬序。

即便是通過海路而不是通過水路的江南米粱,一般也會來到通州集散。

所以這漕船少了,是冬序的原因,並不是時節的緣故。

「這怎么是陛下的過錯呢?是臣等未能輔佐陛下開創蒸世,乃大明百官之過。」於謙非常確信的給大明冬序定了性,是百官的錯。

陛下不會有錯,陛下也不能有錯。

大明朝臣沒應付過這種事,能夠借鑒的歷史經驗也非常的少,群臣們也都非常惶恐,他們也是第一次面對冬序。

「錢荒引起了恐慌,大明上到勢要豪右,下到普通百姓,都是持幣觀望,現錢為要。」

「這導致了大明貨幣的流動性不足,通渠堵塞,這百貨自然不通,這冬序之凜冽,比朕想的還要嚴重。」朱祁鈺看著通惠河兩岸吊著的黑眚,這都快九年了,這吊黑眚的的旗桿,只剩下了旗桿,但是依舊沒人拔掉它們。

李賓言所言的冬序,是一種國家狀態,不僅僅是經濟,還有軍事,政治,文化、科技等諸多領域。

在狹義的經濟領域,冬序就是後世的經濟危機。

在朱祁鈺看來,經濟危機是經濟活動的一種常見想象,而且在肉眼可見的未來里,長期存在,這是一種社會活動的必然,並不會因為你的社會制度而改變。

確切的說,在朱祁鈺這個皇帝的眼中,無論是什么樣的理想國或者大同世界里,四時之序,就會如同四季一樣周而復始,經濟危機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