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沒有孔府,山東煥然一新(2 / 2)

裴綸二月聞訊,大悲極怒,積憤成疾,又束手無策,不久之後便撒手人寰。

裴綸的確不擅長站隊,甚至無法接受城頭王旗變幻。

裴綸趕忙行禮,俯首說道:「少保謬贊,在下不甚惶恐。」

於謙可以叫他字,但是他這趟來不是私事,是公事。

「我這次來拜訪於少保,是想讓於少保勸說陛下,入濟南府駐蹕。」裴綸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山東需要大明皇帝駐蹕,即便是沒有政策上的傾斜,至少也不應該落後。

比如這次的以工代賑,山東因為經濟穩定,就排到了最後。

面對冬序,山東的壓力也很大。

陛下不肯駐蹕,京師的那些京官們,可是很會見人下菜碟,山東不得聖眷,到時候,山東不見得能撐下去。

於謙看著裴綸為民請命的模樣,嘆息的說道:「陛下心里擰的疙瘩,是我這等臣子能夠解開的?」

「不論當年鐵鉉千斤閘之事,李賓言巡撫山東,差點死在兗州府,陛下這個心結想要解開,恐怕不易。」

裴綸滿臉的急切,甚至急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他想了想說道:「還請於少保教我1

「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好不好用。」於謙低聲說了幾句。

裴綸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出了館驛之後,裴綸不得不感慨,於少保果然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如何避免皇帝跟臣子賭氣鑽牛角尖,是於謙對國家之制的主要課題之一,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勸諫,勸仁恕之道,想要陛下寬恕,那不能只做表面功夫。

陛下在山東地面行走,對山東的方方面面非常滿意。

尤其是沒有了孔府的山東,完全是一個不一樣的山東。

當初兗州、濟南府等山東舉子罷考,可是把大明上下嚇了一跳,雖然在尹旻等山東出身的官員多方努力之下,沒有釀成嚴重後果,但是足以說明衍聖公府在山東士林中的超然地位。

沒有了孔府的山東,並沒有文脈斷絕,也沒有聖人不出,天下不寧。

反而是變得更好了!

尤其是士林風氣變化。

比如山東提學官帶領山東士林編纂了一套新的二十四孝,在這新二十四孝之中,挑選了二十四位孝子事跡,相比較舊二十四孝的神話色彩,新二十四孝是真實故事,更接地氣,可謂是:孝出了心意,也孝出了誠意。

比如山東布政司對曲阜孔府的千年老宅,進行了一番修整,供游人觀光攬勝,將孔府、衍聖公這個神話ip,和傳國玉璽、泰山封禪一樣,徹底去掉了神聖性。

這些變化是讓朱祁鈺欣喜的,這些年山東一直沒什么動靜,朱祁鈺還打算親自看一看,若是有必要,就邸報發文,發動一場搗毀孔家店行動。

大明的天只有一片,這孔家店還想凌駕在皇帝的頭上,豈能饒恕?

但是帝制之下,這些讀書人的抵抗意志,實在是超出了他預料的弱。

他還沒開始發動斗爭,這些讀書人就學會了滑跪。

「陛下,裴綸找臣是為了請陛下駐蹕之事,准備倒是很充分的,陛下要去看看嗎?」於謙找到了陛下,稟報了裴綸的事兒。

朱祁鈺放下了京中來的奏疏,搖頭說道:「哦?准備聯合倭寇,給朕一個大驚喜?」

「看陛下說的,裴綸要有那個膽子,當初就刺殺楊士奇,毒殺王振了。」於謙愕然。

他知道陛下心中有心結,萬萬沒料到,陛下心中心結這么重。

陛下這一句話,可謂是誅心至極,若是傳到外面,裴綸不死都對不起朱祁鈺的金口玉言。

當然,朱祁鈺既然敢說,就知道興安和於謙不會傳出去,這個把握他還是有的。

朱祁鈺就是擺在明面上,嫌棄就是嫌棄。

「量他沒這個膽子。」朱祁鈺依舊是不大高興。

他已經走到泰安州了,按照行程,七日後趕至徐州。

他不想駐蹕山東,尤其是濟南府、兗州府這些地方,他不喜歡這倆地方。

當年那個憨直的李賓言從京師巡撫山東,差點死在這里。

李賓言是天使!是欽差!

官匪倭三方勾結,差點要了欽差大臣的命!

李賓言在山東連續高燒數日,若非太醫院有新調配的柳枝提取液作為退燒良葯,李賓言就真的死了!

那是李賓言的命,同樣是他皇帝的臉面!

李賓言在山東、在松江府、在琉球做了那么多事,尤其是在琉球這個新開辟的四方之地上,倭寇更多、殘余勢力更強。

可是李賓言在琉球,可曾如此遇險?

根據唐興的奏疏,因為琉球事不算多,李賓言居然胖了七斤有余。

「裴綸准備了什么新花樣?」朱祁鈺倒是好奇的問道,明知道皇帝不喜,還非要湊上來,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勇敢了。

於謙俯首說道:「剿匪平倭英烈公祠。」

「這七年來,山東一直在平定響馬,頗有建樹,山東地面已經找不到響馬了,在大明十六省內,唯有山東地面可以說自己地頭上沒有流匪。」

「而密州市舶司是倭寇的眼中釘,肉中刺。」

「當初,倭國各大名田主,和孔府勾結,走私販私,因為密州市舶司和巡檢司的存在,各大名田主,只能貢舶商舶,所以山東地方聯合密州市舶司,對倭寇進行了多次清繳。」

「這些年,剿匪平倭,死傷者眾,裴綸興修英烈公祠以紀英烈之功。」

走私販私不用納稅,貢舶商舶就得納稅,抽一成納銀六分。

但倭寇就是寇,他們當然不想納稅,這些年從未停止對密州市舶司的襲擾。

這就是裴綸上任山東辦得第三件事,平倭,經年累月,從不停歇。

朱祁鈺頗為鄭重的點頭說道:「那真的是得去看看。」

「興安,改一下行程,逗留幾日便是。」

如果別的事,朱祁鈺自然不理會,但是剿匪平倭的英烈公祠的確應該上柱香。

朱祁鈺在萬民書上朱批,算是順應民意,駐蹕濟南府。

在孔府這個天子第一號案中,其實裴綸有別的選擇,比如倍之。

朱祁鈺要查貪官,裴綸就可以把山東官場攪的雞犬不寧;朱祁鈺要查孔府,裴綸也可以擴大打擊面,擴大查孔府的力度。

比如將整個孔府付之一炬,把整個孔府搗得稀巴爛,把孔夫子的塑像搗毀,取出孔夫子塑像肚子里的禮記,從顏回的雕塑肚子里取出尚書。

那是禮記?那是戰斗檄文。

裴綸沒有那么做,他選擇了堅定的擁護陛下。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題外話------

古代塑像,比如廟里要放經書,孔夫子的雕像里是明初朱元璋賞賜的雕版禮記,顏回的雕像里,放的是尚書,當初曲阜孔府被徹底搗毀,到底是擴大化的倍之,還是真就是奉天殿的決定,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