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苦一苦大明百姓?(2 / 2)

搞點致富神話、峴港傳說,皇帝日理萬機,那里有功夫搭理他?

投機場就跟賭場一樣,講究願賭服輸,既然入套,就別怪別人擺好了殺豬盤。

可是強弩甲胄,這是要刺王殺駕不成?

費亦應現在也是仕林人物,多少也聽聞了陛下釣魚總是空軍之事。

陛下登基以來,下了多少套?稍有動作,官僚們都避之不及,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中了鉤子。

帝不動,我不動,帝一動,我惶恐。

這可是景泰年間為官的至理名言。

陛下剛到南衙,正瞅著怎么樣苦一苦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這夏時正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梗著脖子對著陛下說:快來殺我吧!我很肥!

這如何用一個蠢字來形容?

朱祁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兒,笑著說道:「有點錢,養幾個打手,手里有點軍備,再加上有些人脈,這人就容易犯迷糊。」

後世的喬四,在東三省可謂是一代黑雄,叱吒風雲二十多年,超了專員的車,又趕上了嚴打,終究變成了喬死。

「兩浙商總費氏家主的位置,費學士還有興趣嗎?」朱祁鈺看著費亦應問道。

費亦應趕忙俯首說道:「臣惶恐,費氏事與費亦應,已無瓜葛,還請陛下明察。」

橫林費氏有沒有參與到刺王殺駕?費亦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那幾個蠢貨親戚有多蠢,費亦應門清兒。

費亦應對費氏家主、兩浙商總的位置,確實沒有興趣。

「嗯。」朱祁鈺用力的拉起了魚竿,看著空盪盪的魚鉤。

又脫鉤了。

顯然,費亦應現在是進士了,不好釣了。

費亦應對費氏到底是否參與押運強弩甲胄到杭州,漠不關心,看來是真的不打算管費氏了。

朱祁鈺繼續給魚鉤掛餌,問道:「朕記得京師臨行前,讓你想想這冬序應對之法,不知道費學士可有所得?」

費亦應抖了抖袖子,拿出一本厚厚的奏疏說道:「臣有本要奏。」

朱祁鈺擦了擦手,從興安手中拿過了奏疏,認真的看了起來。

朱祁鈺大致看完了奏疏,眼神復雜的看著費亦應說道:「費學士,還真是讀書人啊1

無毒不丈夫。

費亦應所陳之事,真的是毒策。

「臣惶恐,還請陛下教誨。」費亦應只感覺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整個人打了個寒顫,唯唯諾諾的說道。

費亦應感到了凝如實質的殺意,就在剛才,陛下動了殺心。

朱祁鈺拍打著手中的奏疏遞給了於謙,繼續說道:「你倒是比朝中的師爺們更明白,大明最大的財富就是大明的農民。」

費亦應的冬序應對之法很簡單,擴大農庄法范圍。

對山東、四川、湖廣、雲南、貴州、廣東、廣西、江西、浙江、琉球、鳳陽、江蘇全面實行農庄法。

大明的農庄法主要集中在秦嶺淮河以北,大多數都是一年兩熟之地,而費亦應給出的應對策略,是全面推廣農庄法。

大明已經有了足夠的掌令官組織農庄法。

推廣農庄法,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則是推行鈔法,具體而言,就是在農庄發行特定鈔法,利柄論下本就有供給向改革,在農庄設供銷行,將工坊生產的商品供應給供銷行販售。

在農庄的發的寶鈔,不可以在城內使用,如果要到城中購買貨物,就需要在農庄兌換成為景泰通寶或者御制銀幣。

發行在農庄的寶鈔,面額自然不可能是一貫,單位一銅、五銅、十銅,這種寶鈔自然沒人仿制,因為無利可圖,面額太小了。

這是一整套的邏輯,用鈔法系統性的朘剝農業剩余價值的同時,極大的緩解大明錢荒,工坊生產的商品也有了銷路。

此策之毒辣,朱祁鈺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只能用讀書人去形容。

「苦一苦大明百姓嗎?」朱祁鈺的眼睛看著魚漂沉浮,一點都沒有拉桿的意圖。

冉思娘也看出了陛下在思考國事,任由魚兒拉走了魚竿。

費亦應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所期許之事,只苦一苦勢要豪右,怕是不夠的。」

朱祁鈺看著莫愁湖面,微風陣陣,卷起的波瀾,一言不發。

大明要從小農經濟蛻變到商品經濟的先決條件,就是大規模自由雇用關系的建立。

小農經濟本身就是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上的特定經濟模型,勢要豪右只有錢,沒有人,他們也沒本事把農民從土地上釋放出來。

英格蘭等泰西資本階級,用的法子是血淋淋的圈地行動。

費亦應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朱祁鈺還是想殺了他。

「韓非子言:忠言拂於耳,而明主聽之,知其可以致功也。」費亦應的嗓音有點沙啞,他多少有點後悔,不應該上這道奏疏。

革命,從來都是血淋淋的,即便是工業革命。

舊貴族是代價,勢要豪右是代價,百姓是代價,甚至連皇帝都可能成為代價。

小農經濟蛻變和工業化的道路,從來都是血淋淋的。

朱祁鈺似乎是在對費亦應說,也似乎是在對自己說:「朕最怕的就是形成依賴,今天錢荒就讓農庄里的農民買單,四時之序循環不止,每一次冬序都讓農民們買單不成?」

「陛下,農庄法會敗壞的。」費亦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農庄法是的根本是一個個的集體性質的農庄。

而這個集體終究會像軍屯衛所一樣敗壞,朝廷並不需要擔心農庄會成為民亂的基礎,因為到那個時候,農庄已經不復存在了。

朱祁鈺撇了一眼費亦應,點頭說道:「不愧是讀書人。」

自從費亦應到了之後,一直裝糊塗的於謙,也剛好看完了費亦應的奏疏,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為未嘗不可。」

「推廣農庄法本來就勢在必行,正好借著冬序,把農庄法徹底鋪開。」

「費學士了解勢要豪右,可是他不了解農庄法,臣了解。」

「這場博弈之中,誰輸誰贏,尚未可知。」

「陛下啊!劉伯溫曾言:萬夫一力,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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