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山野袁公方實在是太貪婪了!(1 / 2)

興安作為陛下的大璫,花鳥使,自然是選了又選,終於把人送到了陛下面前。

「是泰安宮送來的?還是南衙找到的?」朱祁鈺駐足並未上前,而是詢問著興安此人的來歷。

興安趕忙說道:「皇後千歲聽聞冉貴人有了身孕,從北衙送來的。」

冉思娘是領了任務來到了南衙,要榨干陛下,讓陛下沒空看南衙的妖艷貨色。

但是冉思娘有了身孕,顯然已經不適合再執行泰安宮統一陣線的任務了,所以汪皇後又派了一個人來。

若是興安從南衙這邊找人,冉思娘回到泰安宮也要面對汪皇後的刁難。

冉思娘又不是泥捏的,這個打播州海龍衛來的姑娘,有自己的主意。

冉思娘的身體無恙,侍候陛下這么些年,一直沒有身孕,直到侍從南巡才有了,是冉思娘不願意放棄太醫院、解刳院、密雲大鐮葯廠等事,才耽誤了。

汪皇後真的跟冉思娘鬧起來,冉思娘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大明後宮不寧,幾乎是可以看見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不是讓陛下為難嗎?

作為大璫,宮里這點事,興安還是能處理的極為周全的。

「那就好。」朱祁鈺略顯輕松了幾分,後宮失火,即便是皇帝也會滿腦門的官司。

宣德年間,先帝朱瞻基廢了胡皇後,立了孫皇後,鬧出了好大的動靜,朱祁鎮這才成為了嫡子,才成為了大明皇帝。

王者無私,後宮不寧,也會影響到大明前進的步伐。

「朕今天沒什么心情,改天吧。」朱祁鈺一轉身,向著御書房而去,他還有國事要處理,因私廢公,那不是他的風格。

興安欲言又止,陛下這一個改天,不知道要改到什么時候了,興安也知道這事勸不動,只能跟隨著陛下向著御書房而去。

琴聲戛然而止,八角亭幔帳之內的女子蔥指,撥斷了琴弦。

陛下就這么走了?!

這女子打北衙而來,一路上忐忑、期待、茫然、緊張,這好不容易到了松江府,終於能見到陛下了,陛下就在三十步內,突然轉身就走了?

這女子陷入了迷茫當中。

朱祁鈺本就是如此,忙起來,汪皇後都見不到人。

朱祁鈺回到了御書房,看著大明的堪輿圖,愣愣的出神,滿是鄭重的說道:「興安,你說什么樣的人才會造反呢?」

興安打了個哆嗦,陛下這問題,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答。

朱祁鈺沒指望興安說出個所以然來,他繼續說道:「這個問題,朕自那日從海潮村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思索。」

「就以楊鐵為例,但凡是這個人考慮能不能吃飽飯、考慮生活有沒有希望、考慮一年到頭能留下幾枚銀幣、考慮是不是要娶媳婦,他就不可能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人一起造反。」

「楊大善人一家就是看准了這一點,才敢那么欺負楊鐵。」

「朕想了許久,這俗話說得好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朕發覺,百姓但凡是有雙鞋,就不會造反。」

興安靜靜的給陛下泡了杯茶說道:「臣不懂,但是陛下說的很有道理。」

朱祁鈺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但凡是缸里有點米、手里有活干、生活稍微有點盼頭,就是有雙鞋,他就不會造反,就會妥協、忍讓、軟弱、動遙」

「你看這些外逃的富戶們,他們就願意和朕商量著來,朕收他們五成的移民稅,他們還會感恩戴德,下船再收三成,他們頂多罵兩聲,卻甘之若飴,甚至會嘗出甜頭來。」

「下船再收一次稅,不就代表著朕一定會把他們安全送到嗎?」

興安一聽也是一樂,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這下船再收稅,反而成為了一種可以安穩落地的保障。

不得不說,這幫出海的富戶們,能被朘剝八成還嘗出甜味來,就很離譜。

但是卻理應如此。

朱祁鈺不關心富戶們罵不罵他,有膽子就造反,罵人不掉肉。

他繼續說道:「這雙鞋是無產者的希望,同樣也是無產者的枷鎖,一旦無產者沒了枷鎖,他們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

「一如當初的太祖高皇帝那般埃」

元朝唯一干了點人事,治理黃河,還把自己給治理沒了。

因為元朝治理黃河的時候,把所有人的最後一雙鞋給脫了。

興安拿起了袁彬的書信放到了陛下面前說道:「臣不這么想,臣以為寧為盛世犬,不為亂世人。」

「亂世實在是太苦了,眼下的倭國不就是如此嗎?」

「亂世里,這人,都是被扔進了臼里搗碎了,做糧食的。」

袁彬的書信里,描述了他的所見所聞,簡直是人間煉獄,把人扔進臼里當糧食用是一種普遍的現象。

朱祁鈺開始准備給袁彬下敕,他笑著說道:「歷代君王都追求個長生不老,歷代開辟之君,都希望自己制定了萬世不移之法。」

「長生不老的追求和萬世不移之法,異曲同工。」

「但是真的說什么是萬世不移之法,不如讓百姓們人人都穿上鞋,來的可靠。」

這鞋可以是腳下真的鞋,因為鞋離心臟最遠,能買或者自己做一雙新鞋,基本代表這人多少能吃的上飯,甚至還奢求的娶個媳婦。

那他怎么可能造反呢?

這鞋也可以是泛指,就是保障最基本的溫飽。

論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

朱祁鈺給袁彬回了書信之後,交給了興安通過鴿路送往倭國,務必保證山野、安藝兩大銀山能夠穩定的提供白銀。

這封敕諭通過鴿路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送到了袁彬的手中。

「李御史,陛下這個是什么意思啊?」袁彬將書信遞給了正在整理漁具的李秉。

袁彬、岳謙、季鐸、李秉四人正在打算出海捕魚,名義上是捕魚,其實是真的捕魚。

順帶著考察水文。

安藝國內的地形以谷地分出了山陰和山陽兩道大路,山陰是大內氏守護大名,山陽是尼子氏守護大名。

有三條河流,分別為注入三原灣的沼田川,有形成與周防界線的小瀨川,有注入廣島灣的太田川。

而太田川注入廣島灣,是瀨戶內海北伸的天然良灣。

要測定水文之後,才能建港,一旦棧橋修築完成,建港之後,起運銀料會更加的方便。

這一次四人所乘坐的是四百料戰座船,而數十名舟師將乘坐舢板,測定水文。

李秉收起了漁具,拿過了書信看了片刻說道:「你問陛下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李秉將書信傳了出去,岳謙和季鐸都看了一遍。

岳謙嗤笑了一聲說道:「這些個讀書人揣摩陛下的意思,就是比咱們在行,字面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季鐸聽著他們打機鋒,也順著話茬說道:「陛下的意思是說,看你的意思。」

袁彬手一抬,用力一揮,大聲的說道:「你們有意思嗎?1

「很有意思。」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