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白花花的銀子給了窮人,造孽啊!(2 / 2)

胡濙不說,這件事就是個無頭公桉,畢竟王振也死了。

胡濙在景泰元年出清舊賬的時候,曾經交給內帑一筆錢,是胡濙當年幫人辦事收的錢,這筆錢里,有一部分就是劉煜答謝胡濙救命之恩給的酬謝。

胡濙笑著說道:「沒什么好驚訝的,你照實寫就是了,你等我下,我給你找找當年劉煜父親的信。」

胡濙差人回到官邸從後院閣樓取了一個盒子,里面有很多的書信,胡濙找到了書信,遞給了商輅。

商輅驚訝的看完了書信,垂涎三尺的看著胡濙那個盒子,里面這樣的書信,還有厚厚的一沓。

對於修史的人而言,這個盒子,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胡濙將盒子收好,笑著說道:「寫史,後人一萬雙眼睛看著呢,你就是九真一假,或者為尊者諱春秋筆法,後人也能給你翻找其他史書印證出來,還不如直接寫明白,省的後人考校了。」

比如,九真一假是騙不了人的,多少文人墨客,會翻動史書?比如史官已經盡力掩蓋,但是漢文帝隱誅弟弟淮南厲王劉長,還不是被考校出來了?

胡濙最後總結性說道:「陛下殺稽戾王,光明正大、坦坦盪盪、天公地道,就沒必要曲筆,到時候,我來送呈陛下。」

「謝胡尚書!」商輅心里的石頭一下子就落了地,胡濙替他呈送,就代表著,他寫完之後,是經過胡尚書斧正的,所以出事後,擔責任的是胡濙了。

胡濙搖頭說道:「一把老骨頭,還能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

商輅走了,胡濙告訴他實事求是,還把鍋給頂了,那這史書就沒那么難寫了。

至於胡濙交代的事兒,看好學子們,不讓學子們被人架上火架,則是商輅的分內之事。

商輅能做的好嗎?

他是讀書人,而且是最頂尖的三元及第的讀書人,讀書人內斗那些事,商輅再擅長不過了。

就這樣,大明朝的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的聖旨,在七月的尾巴,隨著緹騎們的馬蹄陣陣,送往了各州府縣事。

也送到了扎根農庄的掌令官手里,掌令官們拿著聖旨,一個字一個字的給父老鄉親們講解著陛下的政令。

陛下的政令都是大白話,沒有什么需要解讀的地方,說的很明白,沒有模湖不清。

掌令官們另外接到了陛下的敕諭,要求掌令官將聖旨內容,銘石刻錄,立在土地廟之前。

這是大明皇帝給百姓們的承諾,若是有人違背了,就可以指著土地廟上的聖旨,依法反抗苛捐雜稅。

此時在廣州府的朱祁玉,正在吃早茶,嶺南的天氣仍然非常濕熱,但是南塘官邸卻極為涼爽干燥。

朱祁玉的面前一張長約三丈的朱紅色闊桌,闊桌兩側,坐著此次郡縣安南的文武臣工,桌上上面放滿了這次戰前會議的決議,朱祁玉將所有的奏疏批復之後,正色說道:「朕在此地,等待諸君凱旋,朕與諸君共飲!」

朱祁玉站起身來,將景泰之寶取來,在檄文上落印,放在了桌上說道:「明軍威武!」

諸多將領站起身來,齊聲喊道:「陛下威武!」

大明郡縣安南隨著檄文落印,正式開始,而於謙也將作為總督軍務,前往安南,這一去,將近六個月的時間。

於謙留在了御書房的長桌前,一直等到群臣退去之後,才開始討論滋生人丁,永不加賦之事。

對於朝中這條政令,能在文華殿廷推中,得到諸多明公一致通過,於謙並不意外,就是有人想反對,胡濙這個無德之人,也會教他做人。

難就難在執行,難就難在如何貫徹到底,好在,陛下也做了充足的准備。

「這個劉煜朕好像聽說過,丹徒劉氏…」朱祁玉眉頭緊皺的說道。

於謙稍加沉思連片刻說道:「是江蘇的商總。」

朱祁玉看著胡濙的奏疏,也是一腦門的官司,這稽戾王都死了十年了,他還得處理這些爛賬,他對著興安說道:「好嘛,現在做了商總了,不知道有沒有因為當年事兒記恨朝廷,興安,你回頭把賬算明白了,把錢給了劉煜吧。」

算這種陳年爛賬,最是糟心。

於謙探了探身子說道:「陛下,不能給,既然既往不咎,那就過往不補。若是補過往,那就得咎既往了,陛下。」

「再說,陛下還給劉煜錢,不等同於賜死他嗎?劉煜作為商總,也不差這點錢,別折騰劉煜了,也是怪倒霉的。」

既往不咎是一種政治上的妥協,對等的就是過往不補,也是一種妥協。

「也對。」朱祁玉良言嘉納。

千年以來的君君臣臣的大框架下,朱祁玉作為皇帝,真的補了這筆款子,劉煜只能以死報天恩了。

這不等同於說,劉煜在跟當今陛下算舊賬?

這是大不敬。

朱祁玉想了想說道:「讓松江巡撫李賓言,給劉煜十張船證吧,不翻船賺錢了。」

對於朝廷而言,想印多少就印多少的船證,對於民間商賈而言,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於謙看陛下一定要補償,還繞了個彎兒,笑著說道:「景泰七年春,松江府等地大疫,劉煜捐了三十萬兩銀子。」

朱祁玉愣了愣說道:「這么多?朕還以為他在大同府的遭遇,會長個記性呢。」

朱祁玉又不是高喊大明每戶五百萬兩資產的筆正,他可知道這三十萬兩的購買力,等於九十萬石白糧,能養於謙九重堂三百三十三年。

於謙有些感慨的說道:「次年,景泰八年,劉煜在松江府船證分配上,獨占鰲頭,弄了七十四張三桅大船的船證,劉煜賺了回來,比之當年在大同府,劉煜現在多了些計算,和朝廷維持好關系,顯然能賺大錢。」

朱祁玉擺了擺手,不是很認同的說道:「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他沒哄抬糧價,朕就替大明百姓謝謝他了,他還肯捐錢,屬實不易了。」

大明皇帝對遮奢豪戶的道德要求比較低,他們不趁著國難發財,朱祁玉就能容得下他們,若是肯做點好事,那就值得褒獎了。

於謙斟酌了一下問道:「陛下,臣馬上前往鎮南關,現在安南太尉舊安遠侯柳溥,陛下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