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何胡濙要說建文三年、四年呢?
因為景泰年間,雖然把稽戾王的皇帝位廢了,但是並沒有把正統年間的做的孽,扣在宣德年間,正統元年到正統十四年,在稽戾王實錄中,仍然以正統年論之。
那建文朝自然以建文年論之了。
胡濙不是不懂禮法,而是很懂禮法,一個年代,一個說法,因時而動,因時而變,禮法從不是不便之物。
瓦剌人當初怎么形容景泰年間的大明軍,就是用大明軍來形容,因為在瓦剌人心里,那就是天兵天將。
朱祁玉沉默了,果然有軍事天賦的人,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之為所欲為。
從北衙南下,兩萬眾,面對數倍與己的兵力,齊眉山大敗後,再勝靈璧之戰,進而定鼎江山。
江淵沉默了片刻說道:「是我淺薄了。」
大明軍的悍勇,超過了江淵本人的想象力,這完全是正統十四年,大明軍在土木堡兵敗如山倒,天下傾危之後,給江淵造成了刻板印象。
原來當年的大明這么強。
轉戰數千里,千里不留行,大明軍也是可以做到的。
朱祁玉看向了石亨,石亨面色極為嚴肅,坐的板正。
對於如何解決輾轉千里的後勤問題,朱祁玉沒有軍事天賦解決,但是他有另外的法子去保證。
只是他還沒說,胡濙已經將江淵給說服了。
朱祁玉和朝臣們深入的交換了關於西域行都司的意見,談話誠懇而富有成效,這是一次極為務實的會談,並且將會繼續對這一問題進行更進一步的探討,以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朱祁玉結束了這場關於西域行都司的討論,而後開始了大明又一次的鹽鐵會議。
坐落於石景廠的兵仗局將是大明第一個蒸汽機落地項目,以解決大明銀幣壓印效率過低,減少大明小農經濟蛻變的阻力;而幾個新的官廠專區的設立,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煤井司已經開始營建,相應的匠城和匠學也在進一步的落實之中。
結束了鹽鐵會議之後,朱祁玉留下了石亨和范廣。
石亨在西域行都司這件事上一言不發,顯然是有話要說,范廣進京述職,朱祁玉已經很久沒見范廣了,自然要留下說說話。
「陛下,昌平侯楊俊在迤北打到了一頭純白色的馴鹿,冠大如林,毛色純白如雪,特獻給陛下作為回京之禮,已經到了古北口。」石亨先說了一件小事,楊俊為陛下回京獻禮,表達恭順之心。
這頭白色的馴鹿,如牛大小,其實是石亨獵到的,但是獵到之時,這白色馴鹿並不雅觀,骨瘦如柴,所以就養了一年,才送回京師作為祥瑞。
「有事說事。」朱祁玉只能搖頭。
明明都是大明悍勇勐將,帶領幾十萬大軍東征西討,陷馬死戰,眉頭都不皺一下,小兒止啼的存在,結果在京師做什么,說什么,先拍馬屁。
朱祁玉讓石亨養白象,石亨直接養了個動物園出來,里面不知道多少奇獸珍禽,但凡是想說啥,先獻祥瑞再說話,現在連楊俊、袁彬也變成了這個模樣。
「陛下讓臣給陛下牽馬墜蹬養白象為先導,臣能問陛下要幾匹鐵馬養一養嗎?」石亨搓著手極為期待的說道,這玩意兒代表著什么,石亨太清楚不過了。
對於他而言這就是他國公位的源頭,是他建功立業的機會,是他青史留名的契機,他怎么能不珍惜?
「本來就是給你的,石景機廠落成之後,講武堂、軍器監都會研究這東西,並且在征戰中總結下是否有用。」朱祁玉就知道石亨看上蒸汽馬,也沒藏著掖著。
當年石亨在大營里招娼妓作樂,被朱祁玉抓了個正著,打了二十軍棍之後,朱祁玉就承諾石亨,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願景,而朱祁玉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自然要履行諾言。
「謝陛下隆恩!」石亨大喜過望,搓著手都沒地方放,想跪下謝恩,又想起陛下不愛軍卒下跪,就只能喜形於色的傻樂了。
「瞧你那樣。」朱祁玉示意興安拿來了一份堪輿圖說道:「朕計劃自京師至嘉峪關修一條馳道,專供蒸汽機車運行,全程四千里路,高低五百丈落差,圖都畫好了。」
「給你。」
這份堪輿圖是大明九龍官道的一條,自北京至嘉峪關平整路面和道路硬化後,已經滿足了最基本的馳道建設需求。
朱祁玉沒有朱棣那等軍事天賦,但是他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後勤大隊長,專門負責後勤補給之事。
既然沒有轉戰千里,深陷敵陣的軍事天賦,那就把敵陣變成我的地盤,自然沒有這個顧慮了。
朱祁玉將堪輿圖推給了石亨說道:「日後,馳道延伸到了哪里,大明的疆土就到哪里,但是朕也希望朕的劍,可以守住大明的疆土。」
石亨接過堪輿圖,振聲喊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托!馳道所及之地,皆為大明疆土!」
「修到撒馬爾罕就打到撒馬爾罕!修到君士坦丁堡,就打到君士坦丁堡!修到莫斯科,就打到莫斯科!修到巴黎,就打到巴黎!」
「陛下的劍指向哪里,大明軍必然所向披靡!」
朱祁玉揮了揮手示意石亨坐下說道:「朕還不知道能不能修那么遠呢,坐下說,坐下說。」
相比較欽天監的保守,石亨就太過於激進了,這馳道還沒開始修呢,石亨就想著馳道修到巴黎去了。
范廣愣愣的問道:「馳道是什么?是秦馳道嗎?」
「是。」朱祁玉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朱祁玉要修的馳道和大明的官道驛路並不是一個東西,而是秦馳道,就是秦始皇當年修的馳道。
這屬於大明考古式的科研成果之一。
「武清侯給我們太平伯講講秦馳道?」朱祁玉看向了石亨,這是講武堂的研究成果,也是大明後勤大隊長朱祁玉的秘密武器之一。
朱祁玉沒有軍事天賦,只會搞後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