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跟朕玩權謀?(2 / 2)

「後來錢氏離開在轉角的地方,把那五塊糖都吃了,那視死如歸等待很久後才如釋重負的模樣,還在眼前一樣。」

「其實朕那會兒是麻桿打狼兩頭怕,朕大年初一就要廢太上皇帝號,這孫太後、錢氏、再加上太子朱見深,這要是聯合起來,再加上稽戾王在朝中的黨,朕也擔心他們造朕的反。」

「十年了。」

朱祁鈺當初在太廟廢太上皇帝號,廢朱見深太子位,是逼迫群臣表態站隊的行為。

那時候的朱祁鈺還無法完全掌控朝堂,只能用這種手段去逼迫臣子們上船一起當'反賊」,讓朝臣們贊同自己。

按照歷史上西晉二帝被俘,北宋二帝被俘的經驗而言,稽戾王這個皇帝被俘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回來,為了一個遠在迤北的被俘皇帝,得罪現在的皇帝,這顯然不劃算。

誰能想到,稽戾王還能回來?滿朝上下都已經是反賊了。

孫太後、錢氏,沒有用太子朱見深造反,朱祁鈺也沒有在會昌伯府族滅的時候,連坐到稽王府一家。

政治余地,是一種智慧。

朱祁鈺當初看到了錢氏吞糖的場景,錢氏一個婦道人家,在這種時候,只能用自己的命去保護朱見深。

十年匆匆而過,朱祁鈺已經不用再逼迫朝臣們去站隊了。

「走,進去吧。」朱祁鈺等了一刻鍾的功夫,才走進了文華殿內。「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群臣起身見禮。

朱祁鈺伸

出手笑著說道:「朕安,都坐。」

「今天廷議第一件事,是朕聽到了一件趣事,大明江淮廠的勞工監的一個南衙僭朝的舊俘,找到了江淮廠的總辦,想回到江淮廠上工,哪怕不要工錢也行。」

「俞尚書給大家講講這個事兒?」

俞士悅萬萬沒料到廷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刑部的事兒,他坐直了身子,認真的回憶了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道:「此人名叫許四,家里排行老四,是四川播州草塘人,被王驥帶到了南衙,陛下親征之時,此人隨大流投降之後,就一直不怎么老實。」

「開始要逃跑,鼓噪三百多人跟著他一起跑,結果還沒跑就被同伙給舉報了。」

牢里都是這樣,越獄的最大敵人,可能不是獄卒,而是同伙,想要越獄的人可能很多,但是想要立功的人更多。

那左鄰右舍,個個都是行走的功勞,都盯得死死的,但凡是有風吹草動,先告知獄卒,這要是查實,少說也能減一個月的刑期。….俞士悅面色頗為古怪的說道:「後來許四總結了經驗和教訓,這次縮小范圍一共伙同五人,開始打算從水道逃跑,許四第一個下去,被卡住了動彈不得,還是獄卒給救了回去。」

此言一出,文華殿內,幾乎所有人都為之愕然,這逃跑跑了一半,被下水道給卡住了,那下水道理可是什么都有,那場面,難怪陛下要笑著說這件事。

俞士悅繼續說道:「許四這樣的人不少,許四比較典型的是他一直在計劃逃跑,但是從來沒有成功,直到看到舉報他逃跑的人出去了,才老實下來,也是

最後一批期滿放歸的俘虜。」

「他在景泰七年才出去,這三年也沒回四川,而是在江淮做工,這做著做著,發覺還是在牢里好,就找到了江淮廠總辦,想回來。」

俞士悅之所以上奏說這么一件事,其實就是為了推動大明各地勞監安置期滿放歸的犯人,讓他們不再犯罪,出去了永遠不要再進來了。

朱祁鈺拿出了一份南衙緹騎楊翰的奏疏,這是俞士悅說這件事後,錦衣衛去核實情況後做的調查,他將奏疏遞給了興安,興安轉遞給了於謙。

朱祁鈺這才說道:「就這么一個在服刑的時候,死活不肯老實的人,出了監牢,反而要回來,因為在外面做工,又苦又累又賺不到錢,還不如坐牢。」「這就是當前大明各地工坊的現狀。」

「許四這幾年一直在做工,動輒七八個時辰的干活,咱們大明這些大善人啊,總是巧立名目的扣錢,扣錢也就算了,還壓錢,一壓就是三五個月、五六個月,有時候工坊黃了,連個討債的人都找不到。」

「許老四也是沒辦法,這才找到了江淮廠想回去,可是江淮勞教監都撤了,只剩下了江淮廠,江淮廠總辦不安置,擔心他又犯禁,只好安置在了煤井司洗煤,還別說,這許老四還挺能干,今年官廠報的齊力牌,就有許老四一份。」許四可不僅僅得到齊力牌的提名,他還混了個小把頭,在廠里人緣也不錯,技術也很扎實,還帶了徒弟,上個月,許四還討了一個婆娘,這婆娘還有了身孕。

「朕想不明白,這誰想出來的餿主意,覺得扣錢、壓錢這些手段,能促進生產積極性?干活給錢天經地義的事兒,這些個大善人們這么玩,弄的工坊里都是群混天度日的混子。」朱祁鈺兩手一攤,略微有些嘲諷的說道。

於謙將手中的奏疏遞給了王翱,而後讓大家傳著看看。

「大明官廠的生產力,明顯高於大明的工坊,而且很高,連許四這樣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在哪里做是牲畜,在哪里做是人。」於謙稍加思索,就知道陛下到底為何要說這件事。

看似是個趣聞,其實是為官船官貿,打個鋪墊。

陛下的官船官貿,當然是為了替李賓言出頭,同樣也是為了敲打,但也為了大明的勞動保障,

為了最朴素的天公地道、天經地義的公正。

干活給錢。

生產力的高低決定了成本,成本和利潤又決定了價格,大明官船官貿是與民爭利,可以有效的促進勞動保障的推進。

官船官貿是陛下推動勞動保障的一個抓手,一旦工坊普遍不肯勞動保障,甚至不肯給薪,陛下就可以動用官船官貿,用高生產力和低成本,把這些大善人們逼的活不下去。

於謙能想明白陛下在說什么,廷臣們能想明白嗎?他們太明白了!

這是權力,權力可以影響或者指導他人的行為,權力可以影響事件進程的能力,權力,可以對資源、利益進行分配。

權力,就是一切。

當遮奢豪戶們通過他們的利益代言人想要染指海貿事的權力事,陛下在加強大明朝堂對海貿權力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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