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沂王,琅琊王(2 / 2)

場面上的事兒,朱祁鈺也從沒讓孫太後跌過面兒,甚至過壽的時候,那個朝中剛直的於少保,都拿著陛下准備好的壽禮給她賀過壽。

至於自己的親兒子、

自己的親眷滿門,會昌伯府,孫太後也只能用咎由自取去寬慰自己。

不這么想,能怎么想?

任何動作去測試皇帝的底線,都是在找死。

再說了,孫太後這些年也想明白,也確實是咎由自取。

宣德年間,漢王府滿門伏誅,甚至連那些府中的門客都被夷了三族,連個名字都沒留下,孫太後本人就是親歷者,當然知道試探皇帝底線的下場。

自古無情帝王家,今日還是聖眷正隆,稍有不慎,皇帝翻起來臉來,可比翻書要快得多。

「你知道為何皇帝一點都不擔心這濡兒長大了,會反噬皇帝嗎?」孫太後靠在躺椅上,悠悠的說道。

「為何?」太監伺候著孫太後用茶,還讓宮婢們舉起了華蓋遮陽,邊回答著。

孫太後喝完了一盞茶,才開口說道:「皇帝把事情都坐在了明處,光明正大,日後這濡兒反噬了皇帝,那就是濡兒不忠不孝、無情無義,即便是在五常大倫里,也是站不住腳的。」

「光明正大則無敵於天下,皇帝無敵,則大明天下無敵,大道誠不可欺。」

「走,去沂王府看看。」

改封這么大的事兒,既然皇帝讓太監們遞了個話,她自然要過去看看。

新的沂王府修的非常大氣,在這十王府里,算是僅次於襄王府邸的王府了。

「見過祖母。」朱見深看到不常見到的太後有些拘謹的行禮說道。

孫太後受禮之後,才頗為嚴肅的說道:「崇王受封至今,仍然住在泰安宮里,至今沒有自己的府邸。」

」你這宅子陛下給你修了,而且修的這么周正,不是陛下對太廟的事兒,心里有愧,陛下登基至今做了那么多的事兒,唯獨太廟這件事,陛下不會後悔。」

「甚至連朝臣們非議陛下這皇位是篡來的,陛下都沒爭辯過一句。」

「你要是覺得陛下在補償你,在愧疚太廟殺人,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若是這般想,日後沂王府滿門顛覆之時,沒人能救你。」

孫太後來新王府,不是單純來看看陛下是不是薄待了自己的孫子,而是來訓誡的。

孫太後一定要提醒自己的孫子,不要讀錯了聖意。

陛下這番作為,很容易讓人誤解為陛下對太廟殺人心里有愧,若是如此理解,那死的時候,就不能怪皇帝無情了。

朱見深日益年長,隨著年齡的增大,已經不能只看成個孩子,這沂王內外的擔子,都要落在朱見深的身上,若是朱見深想錯了,走入了歧途,這沂王府,萬劫不復。

「孩兒知曉。」朱見深不卑不亢的回答著。

朱見深可太清楚其中的差別了。

論親近,朱見深和皇帝更親近一些,朱見深更了解他叔父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陛下會對太廟殺人有愧?

若是能重來,陛下恨不得再多刺幾劍,只恨自己武藝嫻熟,一下就要了稽戾王的命。

孫太後看朱見深的模樣就知道,朱見深明事理,拎得清其中的分別,便不再多說,說多了反而招人煩。

「今年過年陛下有沒有循例賞賜五塊飴糖?」孫太後又低聲問了一句,她對這個問題頗為關切,每年都要問一次。

「賞了,不多不少。」朱見深回答著。

孫太後聽聞之後,如釋重負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了,哀家也乏了,這便回宮去了。」

「送祖母。」朱見深將孫太後送出了門,直到孫太後的車駕在街角拐了彎兒,朱見深才回到了新王府之內。

朱見深其實也清楚,那五塊飴糖,並沒有任何的意義,當初也只是陛下袖子里正好有哄

孩子的糖便給了,但是成了慣例,不賞,有些人就睡不著了。

朱見深打馬去了講武堂,這颯爽的身姿如同一片紅雲一樣的少年郎,京師人人都知道這是稽王,不現在應該叫沂王朱見深了。

眼下京師的街頭巷尾,都有一種奇怪的猜測,認為這朱見深是陛下的大皇子,這種傳聞有板有眼,說的人一愣一愣的。

連朱祁鈺聽到之後,都認真的回憶了一番,確信不是年少風流史,更沒有狸貓換太子。

只能說這個傳言,確實有合理之處。

這傳聞大抵就是成王殿下早就對大位有覬覦之心,有了皇嗣之後,便秘而不宣,一直等到了宮里傳出了生子的消息,立刻將自己的孩子換了去,以圖江山社稷,現今郕王一朝如願,自然對這個送出去的孩子更加厚愛。

這個傳聞的核心邏輯就是郕王謀大位之心,日久彌堅!

一個意圖篡位的親王,買通宮婢換太子不是很合理嗎?

朱祁鈺非常感謝街頭巷尾的說書人和那些神秘的、有親戚在宮里當差的大喇叭們,沒有把土木之變,塑造成他朱祁鈺為謀大位的陰謀。

其他事兒也就算了,若是土木天變的歸因如此塑造,朱祁鈺真的要發飆了。

改編不是胡編,戲說不是胡說。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朱祁鈺看完了緹騎風聞言事送來的塘報,嗤笑了一聲放在了一旁,不做處置。

這種皇家辛密的事兒,越是禁絕,越是流傳,只能隨他去了。

朱祁鈺指著塘報上故事,笑著說道:「興安,你說這故事合理嗎?不合理。」

興安看完之後,也是樂了下,但只樂了下,臉色依舊陰沉。

「這怎么了?誰惹著咱們宮里的老祖宗不高興了?」朱祁鈺看著興安的情緒有些不對,疑惑的問道。

「陛下,太後無詔去了沂王府。」興安的語氣帶著一絲陰冷。

朱祁鈺笑著說道:「你去稽王府宣旨的時候,朕讓成敬去傳的話,別老盯著太後,你舍得自己小命兌出去,朕還不舍得。」

「如此,臣想多了。」興安面色放松了幾分。

興安去宣旨了,朱祁鈺讓成敬差人遞了話,興安回來復命就在案前伺候,自然不知道這出,興安還以為是太後自己擅動,便打算兌子了。

無論是興安還是盧忠,朱祁鈺都不舍得拿去兌孫太後,那只能任由孫太後這么活著了,孫太後知道天命,能在大風大浪里活到現在,也不用太過於擔心。

這宮里有老祖宗興安,二祖宗成敬,三祖宗李永昌,大家都是祖宗,皇帝差遣的事兒,是不會互相通氣兒的,這是宮里的規矩。

若是皇帝讓二祖宗辦大祖宗,這二祖宗和大祖宗通氣把皇帝給辦了,豈不是麻煩?

唐中晚期,宦官亂政,就是這么亂的。

「陛下,沂王殿下求見。」小黃門進門奏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