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大明軍該贏!(2 / 2)

「阿刺知院這一仗,他輸的不冤枉啊。」賀章可謂是哭笑不得,他就沒見過這樣打仗的,用自己的糧草做餌,這種戰法,大抵可以形容為用銀子砸。

沈翼頗為神采飛揚的站了出來,仰著頭說道:「怎么,賀總憲很驚訝嗎?我們戶部吃陛下的俸,不是吃白飯的,過去那是沒有,才略顯捉襟見肘,現如今,大明國帑還是能撐得起陛下北伐的。」

沈翼說話那叫一個底氣十足,這些年,戶部在朝堂上,可以用揚眉吐氣四個字去形容,他必須神氣,不神氣才怪。

「明公說笑了正統十三年末,咱們大明朝的京官到戶部去領俸,本來補這年欠俸二十四石米,結果戶部那年折了八成半的鈔,往日大明國帑匱舊狀,仍如昨日歷歷在目,自然有所驚詫。」賀章趕忙說道。

正統十三年年末,這年關到了眼跟前,這京師百官一年的俸沒發,若是那貪官污吏那自然是看不上這點俸祿,可是若是持節守正的清廉官員,這一年到頭就靠著這點俸祿過年。

這朝廷一直說要補了這欠俸,說了一年,結果群臣到了戶部衙門,就領了兩石的祿米,本就居京師大不易的京官們,更顯得捉襟見肘,就連這街頭的孩童都唱,臘月的雪兒,京官的兜兒,白白凈凈。

「是啊,那會兒是真沒有,若是能想出法子來,也不至於折鈔

八成半了,堂堂大明京官過年還要去找經紀買辦拆借,唉。」沈翼並沒有因為賀章看似揭短的話有任何的不耐煩,甚至還有些感慨當年的窘迫。

當初沈翼也是排隊領祿米沒領到,最後找經紀買辦們拆借了一筆過年。

沈翼是沈不漏,但是他沒有膽子用自己手里的印把子換錢,只能清貧了、

若是沈翼貪腐,沐陽伯金濂也不會讓沈翼做自己的佐貳官了,金濂不舉薦沈翼,完全是怕他掌了大權,便心無忌憚,大加貪腐反而誤了性命。

「兩位愛卿所言,朕從未聽聞,還有此事?」朱祁鈺聽兩位大明廷臣們在奉天殿上的話,頗為驚訝,他當然知道那會兒欠俸欠的嚴重,否則也不會為了反腐緊褲腰帶也要發實俸了,但是他萬萬沒料到會如此嚴重。

沈翼趕忙俯首說道:「陛下,臣等所言非虛,在廷文武百官,不乏當年之人,臣不敢欺君。」

站在奉天殿上說話,陛下看著,沈翼不敢胡謅,當年什么情況,這才過去十一年,朝堂之上,有大把的當年之人。

「俞尚書,可有此事?」朱祁鈺看了一圈便看到了十一年沒挪地方,唯一沒有變更過的刑部尚書俞士悅了。

俞士悅這才出列,愣了愣才俯首說道:「陛下容稟,臣家境頗為殷實,倒不至於出去拆借,不過正統十三年末折鈔八成補俸,小兒嗤笑確有其事,臣當初還借給於少保二兩三錢銀,彼時於少保剛回京,賃了宅子之後,便再無余財了,後來於少保變賣了一些書,把這個錢還我了。」

這二兩三錢銀,俞士悅當初的確是借了,後來於謙賣了書還了錢。

要不說俞士悅能在這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這么些年,他是懂人情世故的,二兩三錢銀對俞士悅的家境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可是這個善緣,可不是二兩三錢那般重了。

朱祁鈺從來沒怪過俞士悅在土木天變後,把自己一家老小送到南方,徐有貞也是那么做的,朱祁鈺始終認為,徐有貞和俞士悅這兩位當年的南遷派,只是把妻兒送走,自己留下和大明共存亡,便對得起大明了。

倒是俞士悅時常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死後上了女干臣傳。

「胡鬧!簡直是胡鬧!」朱祁鈺聽俞士悅補充了細節,一時啞然,甩了甩袖子,只扔下了兩句胡鬧。

吃了碳敬、冰敬孝敬的大明京官們,整日出入太白樓和燕興樓,絲竹盈耳,美人在側,吃穿用度無不奢侈,不肯吃、吃不到碳敬、冰敬孝敬的大明官員,則需要拆借過年。

即便是朱祁鈺自問,他心里能平衡?

他平衡不了,逮住機會,他也要吃香的喝辣的!

清官就是這么成建制的被消滅,而這人的棱角,就是在這平平常常的吃喝拉撒的尋常事里,一點點被消磨干凈。

朱祁鈺向來敬佩於謙這等兩袖清風、持節守正之人,朱祁鈺自問,他決計不是這等品德高尚之人,吏部尚書王翱時常感慨陛下得虧是皇帝,這要是做官那就是國之巨蠹。

朱祁鈺也不能指望大明朝臣們一個個都是於謙這樣的人,所以,他給足俸,還搞定俸。

「陛下。」胡濙想說什么,最終也沒說出什么來,因為他知道,他說出來,陛下也不答應。

正統朝的亂象可不止這一點點,朝堂昏暗四個字,可是沉甸甸的四個字,要是讓胡濙敞開了講,那這朝議的時間就太短了。

胡濙發現,陛下可能並不太清楚自己在官僚之間早就得到了廣泛支持,拋開江山社稷這種寬泛的話,就從個人用度而言。

官邸看似牢房,可是那豪華模樣,衣食住行的供給,陛下都是按著大明天朝上國的規格在走,那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奢侈二字可以形容,那是雍容華貴。

陛下這些年看似弄的官不聊生,考成法大棒當頭,也不慣著士大夫們,可是大家都在朝當官,到底什么模樣才是官不聊生,大家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些年官僚的地位,那是節節升高。

這定俸足俸看似事兒小,可是架不住這小事兒一件件一樁樁的堆積在一起,群臣便能站著把官兒給當了,站著當官和跪著當官,完全是兩碼事兒。

胡濙常說景泰朝的官員們略顯幼稚,這都是陛下慣的。

「胡尚書要說什么,朕清楚,過去的事兒,朕不願多提。」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胡濙歸列。

胡濙時常建議朱祁鈺多多批判一下正統朝的那些亂象,省的大嘴巴們天天說陛下是篡位篡來的,哪怕就是篡來的,那又如何?

朱祁鈺並不打算搞全面否定,自然這話說到哪里,便在哪里了結。

比如這次賀章和沈翼說起的正統欠俸補祿,百官都這個樣子了,大明京營地位遠不如士大夫的丘八們,待遇又該是什么樣子。

別說拿糧草做餌這般奢侈事兒了,就是能吃飽都得燒香拜佛了。

景泰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大捷,該大明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