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壓力?動力?(1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4414 字 2023-04-16

孟太醫很快就來了,一摸袁貴妃脈相,喲嚯,氣血通順,根骨qiáng健,再活個二十年都沒有問題,哪里有半點頭疼欲裂的樣子?

一宮里那么多嬪妃,健康狀態能越過她去的,估計都沒幾個。

就連陛下這幾年莫名罹患上頭風後,身體狀態都比這位袁貴妃要差的多。

這樣的人,又想他為她做假?

要假,你至少先別紅光滿面啊!

「貴妃娘娘,您這頭疼,看起來比較麻煩……」孟太醫躊躇了一下,收回了按在袁貴妃脈上的手,露出為難的表情:「臣得再診診。」

袁貴妃知道自己沒病,叫孟太醫來不過是想要故技重施裝病,可見他滿臉猶豫收回手,心里一下子也沒了底。

她難道已經生了病自己不知道?

這下袁貴妃可不敢再輕忽了,緊張地問:「什么情況,我的病難道……」

孟太醫左右看了看四周,見只有兩三個心腹,壓低了聲音和袁貴妃為難地說:「問題就在於娘娘太健康了。小皇子去的時候,娘娘確實憂思過重身體不適,臣診斷地重一點沒問題……」

袁貴妃愣了愣。

「可如今無論是望還是聞,您身體都沒問題。臣雖是太醫令,但太醫院並非每一個太醫都聽臣的。若您在遣散宮人的重要關頭病了,陛下是一定要派其他太醫來一起會診的,到那時候,您裝病的事情一定瞞不住。」

孟太醫耐著性子和她解釋。

「怎么會,你以前……」

「現在不比以前了,娘娘,您現在身負重任呢!」

孟太醫最討厭這種自作聰明其實很蠢的女人,以前她順遂慣了,完全看不出是皇帝在陪著她玩這種「你不舒服我就讓大家都不舒服」的游戲。

可現在皇帝無緣無故遣散宮人,一定是有什么願意的,說不定就是為了肅清異己,能由得你說不干就不干?

「那我該怎么才能裝病?順之,你是不知道,恆兒剛剛被申飭了!我現在必須要讓恆兒到我身邊來侍疾……」袁貴妃有些六神無主,「還有,以前那些宮人滿身的爛賬,都求到我這里來,我也是沒辦法……」

「所以,娘娘是想避開最近的風波?」

孟太醫立刻抓到了重點。

「正是!也不需要病的多重,只要不能理事就可以了。」

「這個蠢貨,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權柄,皇帝會把這件事交給她也是因為在後宮里實在沒有信得過的人,她居然就這么推了……」

孟太醫心里冷笑。

擱在以前,劉未不痛快他就痛快,後宮里越亂他就越高興,可現在他知道有三皇子、有張茜的存在,對於宮中生亂卻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想著能早點把劉凌送上那個位子,好賣幾個人情將張茜討走,所以袁貴妃傳達了她的想法,他只是躊躇了一下,就做出了回復。

「娘娘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騙得過陛下的,不過臣有一個法子,能讓娘娘迅速生病,並且越來越嚴重。等娘娘混過這時候,我再給娘娘施針,讓娘娘回復正常,娘娘可願冒這個風險?」

袁貴妃聽到「風險」心中就一驚,攥著拳頭問:「怎么做?」

「臣會施針讓娘娘的氣sè大變,與此同時,娘娘會出現體弱乏力的征兆,臣再對症下葯,假病也變成了真病。只是這阻斷氣血的法子有個麻煩,就是娘娘會愈見痰多。」孟太醫的聲音壓得極低,「痰一多就會堵住呼吸,只能靜卧,待這陣子過去,臣再來施針送葯為娘娘祛痰。」

「為何說有風險?」

袁貴妃緊張地追問。

「痰在喉中原本並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如果娘娘在這陣子時間大喜大悲,可能會被喉中之痰堵住氣管,有窒息的危險。」

孟太醫說的也干脆。

「如果娘娘這陣子閉宮不見人,也無怒無喜,自然沒有大礙。」

袁貴妃權衡了下利弊,點了點頭。

「那就勞煩順之了!」

孟太醫一直是冷淡的表情,見袁貴妃做出了決定,也不再多言,取出金針就開始施為,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氣脈被阻滯的袁貴妃臉sè從紅潤變的蒼白,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孟太醫施完針,似是出於好心一般提醒袁貴妃:「陛下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未必會相信娘娘是真的大病,娘娘最好還是把自己心中的顧慮原原本本的告訴陛下。陛下愛重娘娘,一定能夠理解。」

現在要她還有用,若她真倒了,二皇子就該起來了,劉凌更加艱難。

皇帝生性多疑,袁貴妃示弱,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

袁貴妃沒有什么反應,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大概是這種掩飾的方法對身體損耗太大,抬抬手請孟太醫出去,自己就被人攙扶著回內室去了。

孟太醫也習慣了袁貴妃這種態度,收拾收拾東西就准備回太醫院。

只是待他在幾個小宦官的指引下出了蓬萊殿以後,突然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同時還伴隨著喘著粗氣的聲音,心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是袁貴妃又有什么要求?

還是發生了什么其他?

「孟太醫,請稍等。」

蓉錦?

孟太醫回過頭,態度和緩地問道:「可是娘娘又有什么吩咐?」

「不,不是,孟太醫,可否借一步說話?」

「男女授受不親,您還是就在這里說吧。」

他一向不近女sè,最主要的還是怕麻煩。

蓉錦臉sè紅了紅,發現幾個小宦官都有眼sè的離得遠了一點,再想到這位孟太醫是個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pì的人,咬咬牙鼓足勇氣道:「孟太醫,我上次聽娘娘說,您的未婚妻去世了,所以您……」

「胡說八道!哪有的事!」

孟太醫一點都聽不得別人說她有個萬一,哪怕是猜測都不行。

蓉錦先是一呆,而後轉為狂喜。

沒有這種事?

沒有這種事!

「娘娘也是關心您,怕您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蓉錦不著痕跡地套著孟太醫的話。

「您為何一直沒有娶妻呢?」

關心他?哼哼,是想著怎么拉攏他,打主意到他的婚事上了吧?

這蓉錦是袁貴妃的心腹,還是借她的口,讓她死了這條心最好。

「我自小父母雙亡,而後祖父祖母也相繼病故,像我這種天煞孤星之人,還是不要拖累別人才好。」

孟太醫的氣質變得孤寂而冷漠,眼神里也都是受傷的神sè。

「先謝過貴妃娘娘關心,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孟某先告辭了。」

蓉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高高興興地送走了孟太醫,腳步輕快地回返。

回到蓬萊殿,步入袁貴妃的寢宮,她依稀聽到袁貴妃和身邊的另一個心腹方內侍在說話。

「宮中那么多奉承之人,真正可以信任的只有孟順之一人。我和他是在宮外的交情,我幫他重回太醫令之位,他投桃報李幫我固寵,偶爾做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但我現在能再提供給他的也有限,能不能一直拉攏住他,我心里也沒底……」

袁貴妃的語氣中充滿了太多的不甘心。

「他不常回京中的宅子,似乎也沒有什么愛好,你覺得我該怎么拉攏他?」

「娘娘,男人要么愛財,要么愛sè,如果都不愛,那就愛名。如今看來,孟太醫那么想要做太醫令,肯定是愛名的。他既然無家無累,錢財也就不會看的那么重,愛sè也不像,否則早就妻妾成群了……」

「是啊,你說他圖什么呢?」

袁貴妃好像突然抓住了重點。

「他幫我……」

「娘娘,您的美貌宮中無人能及,這孟太醫也是個男人,又經常出入蓬萊殿,您說……」方內侍不露痕跡的拍這馬pì,曖昧地嘿嘿笑著。

「休要胡說!」

袁貴妃雖然嘴上訓斥,但心中似乎快活得很,語氣並未特別嚴厲。

除了陛下,誰會喜歡你這個快四十歲的老妖jīng!

蓉錦的臉sè變得像是鍋底一樣黑,心中的妒火像是被點燃了一般不停噴涌。

孟太醫都說了他沒什么死掉的未婚妻,貴妃娘娘為何要騙她,用這個方式來打消她的旖念?

她一定是不願孟太醫愛上別人。

孟太醫會不會和方內侍所說一般……

蓉錦難以忍受地揉搓衣衫的下擺。

不會的,他那樣深沉的男人,怎么會愛上袁貴妃這樣的人!

一定都是貴妃娘娘的錯!

***

袁貴妃又一次報病,據說是累病了。

就如孟太醫所說,皇帝很快就召了太醫院幾位太醫會診,得到的結果自然是袁貴妃cào勞過度,以致氣血不足,外邪入侵,最好靜卧tiáo養一陣子。

此時遣散宮人的事情只做了一半,各宮的老人都是在做著交接就等著出宮的時候,袁貴妃突然倒了!

剎那間,宮內宮外都炸開了鍋。

有些已經上下打點花掉了大半積蓄的宮人當時就差點罵娘,還有些已經在屋子里打小人了,哪有這樣收了錢不把事做完的!

與此同時,大皇子差點殺了三皇子的事情也從東宮傳了出去,聽說大皇子在東宮太子才能居住的明德殿外跪了一下午,最後是暈過去被抬回光大殿的,再聯想到袁貴妃這時候病倒,頓時整個後宮都沸沸揚揚起來。

是袁貴妃失寵?

還是大皇子失寵牽連到袁貴妃?

就在人人都睜大了眼睛認為袁貴妃可能失寵,生病變□□,其他的嬪妃,包括已經和進冷宮沒區別的方淑妃,都期待著宮務能分到四妃身上的時候,皇帝出人意料的沒有將宮務分給其他人。

他安排了袁貴妃在宮中休養,遣散宮務的事情安排了六局主事暫時接手,直到袁貴妃病好。

最後,皇帝還安排了大皇子回蓬萊殿侍疾,晚上回東宮。

這么一來,無論是方淑妃還是其他妃子,統統都失望了。

後宮沸沸揚揚之際,唯有東宮還算是一片凈土。

劉凌無權無勢無根無基,也有它的好處,至少什么事都扯不到他身上。

二皇子和皇帝在東宮一次私談之後,像是想開了什么,連行事都沒有那么尖刻了,倒讓他身邊的人都有些不習慣。

「殿下,您別再這樣笑了,笑的我心里毛毛的。」

庄揚波轉個身,發現抓著筆桿子的二皇子突然微笑,惹得jī皮疙瘩直起。

「什么叫別這樣笑了?我笑起來很可怕嗎?」

劉祁好心情地和庄揚波抬著杠。

「你知不知道那天要不是有我,你很可能就被鹿給踩死了!」

「是是是,殿下心疼我,我都明白。」庄揚波笑的明朗,「殿下真是面冷心熱之人,對三殿下還那么愛護。殿下對大殿下射箭的時候,我都嚇傻了呢,我還以為殿下您是失心……」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連忙驚恐地捂住嘴。

「以為我什么?以為我失心瘋?」

劉祁冷哼。

「別給你三分顏sè你就開起染坊了!」

「是是是,我瞎說,我瞎說。」

庄揚波嘿嘿地笑著,慢慢把頭對著劉祁伸了過去。

「殿下,陛下那天到底和您說了什么,你回來這么高興啊?」

「怎么,誰向你打聽這個事了?」

劉祁斜眼瞟了庄揚波一下,表情說不出的嘲諷。

庄揚波露出「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是誰?徐楓?殿外伺候的小鵬子?還是……」

劉祁吐出一大串人名後,不以為然地丟下毛筆。

「算了,管他是誰向你打聽,我都不會說的。你才當我伴讀幾天?下次有人問你,你就這么說。」

「哦……」

庄揚波有些受傷,悶悶地去收拾功課去了。

劉祁托了托腮,想到那天父皇和他的密談。

說起那天……

麗正殿內。

「你對我一直有怨?」

面sè冷淡的劉未用肯定的語氣問著劉祁。

劉祁一言不發,只低著頭,不願回答。

「當年讓你進道觀,是為了護你,也是為了增長你的見識。」劉未突然幽幽地開口:「你以為你進了道觀後,觀主那么照顧你,又對你曾外祖父尋來的先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真是看在你曾外祖父的面子上不成?」

劉祁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你身上中了怪毒卻毫無所覺,但到了□□歲上就會毒發,也許從此就癱軟在床。朕當初在太醫院得到這個消息時,就開始著手讓人在宮外尋找制毒大家,想要幫你解了身上的毒。可笑你母親光想著借勢,卻從未想過自立自qiáng,也沒注意到你身上的不妥,朕惱她老和王皇後的人攙和在一起,索性便順勢把你送出宮去了。」

劉未語氣淡然地繼續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