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烏頭、巴豆、狼毒、□□,皆是劇毒之物!
火油中摻有毒物!
「想不到殿下倒是機靈的很,只可惜命不好!」拉動繩索的刺客聲音尖細,神sè閃爍不定,持著長刀便向著劉凌砍來!
隨著為首刺客的出手,三人齊齊向前,向著劉凌咽喉、xiōng口、後心三個位置刺了過去,封死了劉凌的後手,斷無可避之處。
這便是合擊的可怕之處!
這一擊莫說是個少年,便是成年人也無計可施,然而三人的兵刃卻撲了空,站在原地的劉凌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不見了,幾人定神一看,原來劉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仰倒,就地一滾,狼狽的避開了他們的殺招。
「鐵板橋!三皇子會武!」
首領眼睛瞪得極大,口中一聲唿哨立刻響了起來。
其余兩人聽到他的唿哨,立刻變招,包圍圈從小變大,伴隨著木樓燃燒「噼里啪啦」的響聲,劉凌劇烈地喘著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濃烈的毒煙不僅僅阻擋了劉凌的視線,也同時阻擋了這三人的,比劉凌更吃虧的是,他們大概是為了防止火龍燃燒時還沒找到下手的機會,所以穿著的都是厚重的棉衣,從上到下用水澆濕,應該是藏身於龍腹之中燈台下的暗箱里。
那地方狹窄bī仄,這三個刺客擠作一團時絕說不上舒服,但畢竟會暖和許多,如今他們一齊跳了出來,這寒冬臘月,渾身濕透,雖是防了火,可動作卻因此遲緩不少。
在他們三人靠近劉凌之時,劉凌甚至看到他們身上霧氣蒸騰,猶如冬日頭頂出汗時看到的那種場景,那是身上熱量在劇烈蒸發的結果。
「我只需要躲,不停地躲!」
劉凌咬著牙,心中給自己打著氣。
「我武藝不及他們,他們人也比我多,我只要拖到他們也中了毒煙,力氣耗盡就可以逃走……」
他心中這樣想著,可背後燃燒著的木樓卻提醒他時間實在是不多。不僅僅如此……
劉凌低頭往下一看,只見得定安樓外的百姓高聲驚呼著四散而逃,然而原本為了讓百姓觀燈方便而清理出的廣場上火光沖天,連路邊的樹上都著了火,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
火趁風勢,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廣場上濃煙滾滾,更似於定安樓上!
「該死!」
劉凌聽著耳邊的慘叫聲,驚呼聲,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該死該死該死!」
「該死的是你!」
唿哨聲又變,為首的刺客以哨聲為指令,指揮著另外兩個同伴結陣殺人。
劉凌的武藝不弱,欠缺的只是實戰的經驗,此時身上被劃了幾刀,往日蕭太妃的教導一下子涌上心頭,腳下屬於「蕭門」的閃避步法自然而然地使了出來,一個滑步又避開了幾人的合擊。
如果說他們剛剛對劉凌的會武只是驚訝的話,如今見到劉凌的身影一閃,那簡直就是驚駭莫名。
其中一位刺客更是脫口而出:「隴右鐵騎山庄的游龍步!他是蕭盟主的嫡傳弟子!」
「嫡傳個pì!蕭家從不和官府打交道!這怕不是皇子,只是個替身!」
那首領一聲粗魯的喝罵,氣的都快嘔血了!
他們這樣的江湖死士,收受重金,干的是刀口上舔血得勾當,但這血也要舔的有價值,如果為了一個冒牌貨送了命,豈不是笑話?
這么一想,他手中的招式便慢了幾分,讓已經開始熟悉對敵的劉凌找到了個空檔,一下子鑽了出去。
「小子要跑!」
其中一個刺客大叫不好,伸手一抖,射出幾枚鐵蒺藜,直直向著正奔下樓的劉凌腦袋、後心、膝彎等處射去。
這三人乃是三胞胎,從小訓練合擊之術,配合默契無比,擅長暗器的那個射出了毒蒺藜,另一人立刻腳下運勁,追星趕月一般bī近了劉凌,出刀向著劉凌的腰部削去。
首領也不閑著,從懷中放出一道紫sè的煙火,向雇主發出訊號,他們的目標失手了,立刻派人攔截。
劉凌原以為自己逃出了生天,然而後腦一陣勁風拂來,渾身上下的毛孔陡然緊鎖,腦子里不停地響徹著警告的聲音。
有危險!
後方有危險!
這是身體本能發出的警號,可劉凌此時已經奔到一半,哪里有可避之機!
眼見著面前下樓的樓梯被火焰所封,身後毒煙更是熏得他耳暈眼花,幾乎站不穩身子,後方三個刺客卻像是絲毫沒受影響一般速度極快地追趕了過來,完全違背了他之前猜想的「拖」就行的推斷。
剛剛能逃出來是他們走了神,現在卻是必死之局!
只見著三枚鐵蒺藜像是長著眼睛一般向著劉凌電射而去,另一個刺客的利刃也快要將劉凌劈成兩半,劉凌怒吼一聲,腳下陡然加力,也不管撲進火焰會不會被燒傷,從這么高跳下去會不是,直直朝著樓梯下方縱身一躍!
「攔住他!小子要跳樓!」
劉凌明白從這么高跳下去也是九死一生,可與其被人腰斬,還不如拼一拼,他抱著腦袋在半空中tiáo整著姿勢,以免自己被摔碎了腦袋,卻突然感覺到腰部一緊,一股大力陡然襲來,將他甩上了半空!
難道他連跳樓都不成?
「自己盪到對面去,再順著木梁攀下,下面有人接應!」
熟悉的女聲在劉凌頭上響起。
劉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只見一身宮女打扮的中年宮人一手攀著一根木柱,另一只手扯著一根銀sè的綢帶,滿臉焦急之sè。
是素華!
少司命的素華!
這銀sè的光芒劉凌也是熟悉無比,大司命之首雲旗的武器便是幾根可硬可軟的銀絲,端的神奇無比,可這少司命居然有一整條用這種銀絲制成的綢帶!
那三個刺客也沒想到居然會有個女人爬上樓來,一聲唿哨過後,兩個刺客轉而奔向少司命所在的樓柱,首領則是揮刀不管不顧地向著劉凌腰上纏著的銀索死命一砍!
殺不死你,摔死你也是一樣!
誰料那吹毛短發的利刃砍上了看似絲綢一般泛著珍珠光澤的綢帶,不但沒有砍斷那根綢帶,反而發出了金鐵撞擊的「當」的一聲,可憐那首領收回刀時刀上已經有了一個豁口,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他娘的干嘛要接這個生意?!
先是發現要刺殺的皇子會武,後來又發現這皇子用的是武林魁首鐵騎山庄非繼承人不可學的游龍步,還沒郁悶自己遇到了個西貝貨沒多久,又碰上用天蠶絲做綢帶的古怪女人!
這可是天蠶絲啊!火燒不斷水浸不失刀槍不入的天蠶絲啊!
從來只是作為暗器和殺手鐧使用的天蠶絲啊!
就這一根綢帶,就足以攪動江湖腥風血雨了,他居然還拿自己的兵刃去砍!現在這刀都不能用了!
真他nǎinǎi個熊的邪門,出門一定是忘了看黃歷!
素華可不管這兩個人想什么,她是女人,更擅長的是輕功和護衛之術,不是殺人的本事,如今見到兩個刺客沖來,手中立刻用勁,將劉凌向著對面的方向送了出去,抖手松開了繩索。
劉凌反應極快,眼見著對面未燃燒的木梁近在眼前,立刻向前飛撲,他腰上拴著的力道驀地一收,劉凌就這么直直地掉到了伸出城牆的木梁之上,手足並用地向著城牆爬了過去。
少司命這一阻攔,三個刺客離著劉凌已經極遠,偏偏少司命的武功全是以纏斗和防御為主,素華將一匹銀練舞的滴水不漏,那三個刺客左突右刺都沖不出去,只能咬牙切齒地暗罵。
「媽的!怎么來了只烏龜!」
「這娘們的打法好生讓人厭煩!」
另一邊,劉凌跌落的地方位於燈樓搭起的木質閣樓最底部,一根主梁伸出了城牆外,和下方的柱子一起支撐著整個右邊的底部,但此刻因為各種震動和火焰的燃燒,已經不太牢靠了,劉凌只不過動了幾下,就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下方的甲士和護衛們早就聞訊而至,禁軍中郎將在命令著侍衛去除甲胄,徒手攀爬已經燃燒起來的燈樓頂部去救劉凌,身手利索的士卒們還沒有爬到一半,就看見半空中一道白sè的人影突然飛撲而下,直直撲到一根梁柱之上,連忙驚呼了起來。
「白蟒袍!是三皇子殿下!快救人!」
「三皇子殿下,您有沒有摔著?」
其他的宮人也飛奔而往,看著劉凌甩了甩頭,從柱子上爬起身來,向著城牆這邊一點點挪移過來。
「天啊,殿下您別動了,讓我們派人去接您!」
「蠢貨,這木梁哪里承受得了這么多人!殿下,您趕快爬過來,我們在這邊接著您!」
一時間,沸沸揚揚地聲音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這原本應該極為引人注意的聲音,如今卻被另一種聲音徹底淹沒。
先前在上面,又是生死時刻,劉凌自然是沒有辦法分神,可如今逃出生天,木梁下方就是忠於父皇的衛士,他的心神立刻就被這種聲音所震懾。
他站在木梁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往下一看,頓時呆若木jī。
剛剛井然有序、氣氛熱鬧的廣場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驚天的火光之下,濃煙和啼哭聲沖天而起,原本是達官貴族所占據的最好位置,瞬間就成了奪命之地。
內城的城門方向,無數人嚎叫著、咒罵著涌了過來,手持刀槍的侍衛們神sè戒備,立在城牆之上,更有弓箭手用箭指著越來越多的百姓。
可即使是這樣,也阻擋不住cháo水一般的人群。
「把那些官老爺推到前面去!他們不敢射這些官老爺的!」
「跟著那些達官貴人一起逃啊!」
頃刻間,那些官宦的家屬首當其沖,被洶涌的人cháo無情地推倒,又或者脅迫著向著內城bī近。到處都有人起哄「逃進宮去」、「後面起火了」,「他們想把我們燒死在里面」,還有人高聲尖叫著「死人了!踩死人了!」,「救救我的孩子」,「到處是火」雲雲。
劉凌雙眼充血,一口牙齒幾乎被自己咬了個粉碎。
不久之前還是歡天喜地的福地,如今已成了……
——修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