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青天?白日?(2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4777 字 2023-04-16

「願您一路順風,早日歸返。」

劉凌心中也有些傷感。

隨著他日漸長大,太妃們必定是要一個一個離開,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的,到了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又是孑然一身?

轎子里,屬於蕭遙的聲音遠遠地飄來。

「必不辜負陛下的囑托……」

劉凌目送著轎子用極快地速度離開宮城,直到什么都看不見了,才打開布包,露出里面的東西。

王寧用余光好奇地瞟了一眼,看出似乎是書冊。

劉凌摩挲著放在最上面已然發黃的《九歌》,輕輕打開,第一頁映入眼中的,便是東皇太一的畫像。

然而這東皇太一,畫的卻不是他的高祖,而是曾祖恵帝劉權,因為那下面的注釋寫著:「東皇太一,太者廣大之名,一以不二為名,言大道曠盪,無不制圍,囊括萬有,通而為一,故謂之太一。東皇劉權,立吾長子劉甘為儲,統領九歌,繼任太一……」

他一點點看下去,只看了幾頁,便明白這是本《九歌》的傳承名冊,如果是正常繼承的儲君,應當一並領了的還有提前已經做好儲備的《九歌》,就猶如玄雲和雲旗老少兩代大司命,一個服務於先帝,一個要到新的東皇繼承才能成為真正的「大司命」之首。

由於皇祖母不能再忍,儲君之位及早確立,到後來宮變先祖枉死,這九歌就斷了繼承,甚至出現了有人叛逃在外,不復回返的情況。

大司命、少司命等有所傳承的還好,冊子中俱有名錄、來歷、擅長何等本事,像是負責刺探民間消息的「山鬼」、負責監視漕運的「河伯」,負責代替國君出國擔任使節的「東君」,都已經不知所蹤。

雲中君廉頗老矣,湘君蕭逸已然卸任,湘夫人是伴隨湘君而生,他一輩子未娶,也就沒什么湘夫人,這九歌名存實亡,一本名冊而已,只有這曾祖的字跡,可以由人憑吊,也難怪蕭逸說「留個念想」。

將厚厚的一本《九歌》放在一邊,劉凌在往下一看,眼睛一亮。

下面兩本薄薄的冊子顯然是匆匆默出,墨sè甚至還帶著水氣,絕沒有超過這幾日,兩本冊子一本上面寫著《縮骨》,一本寫著《易容》,不正是蕭逸在冷宮里藏了這么多年的絕學嗎?

有了它們,他又何必擔心自己如同當年的先祖們一般出不得宮去探訪民意?

喬裝成燕六或其他侍衛,找一份宮牌來,他想怎么微服私訪都沒有危險!

好一個蕭將軍,真是給他送了份大禮!

***

慶州府衙。

話說這邊,假秦王打著「替父報仇」的名號在慶州招兵買馬,又四處搜刮糧草,勢力一步步壯大,照理說皇帝一定是坐不住,要派人馬來攻了,可朝廷的王師卻一直沒有動用大軍打過來,反倒按兵不動。

這種事不但沒有讓陳家的人松一口氣,反倒更加不安,總覺得這位少帝似乎是醞釀著什么可怕的事情。

陳源畢竟不是他那老謀深算的伯父,伯父如今坐鎮徐州大本營,第一次讓他出來顯露本事,雖說有伯父的心腹馬維時刻監視,但畢竟不如之前陳家時那般謹小慎微,一心只想做出點成績來。

正因為如此,陳源在積攢了足夠的實力之後,立刻對所有人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好消息是,他要去接受秦州兵馬,離開慶州了。

壞消息是,他走的時候要帶走慶州那些「質子」,以及「質子」家中送來的財物和人馬。

聽聞假秦王走時要帶走所有的「公子哥」,自然是各家都在忙活,打點的打點,托關系的托關系,憑借著這套手段,倒讓陳源又斂了一大筆財。

其實他也沒想把所有人都帶走,有些家族勢力不顯,只是在慶州當地有些本事,打打秋風占些便宜可以,要帶走,他們自己都嫌麻煩,還要防著守著。這么做,只是最後敲打一次眾人罷了。

在這么多打點的人家之中,幾乎沒有人管的田珞和劉祁就顯得越發可憐。幾乎所有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們大約是給家族拋棄了,連想辦法「贖身」都不必,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其他人可憐這兩人,陳源卻是心里樂開了花。葛峰和田家那老狐狸越是明哲保身兩面討好,越是將這兩個少年越推越遠,對家族徹底寒心。

像是「葛齊」那樣一看就是心高氣傲的,說不得從此就恨上了家中這位冷酷無情的伯父,想要混出頭來報復也不一定。

沒錯,「葛齊」表現的就是這么的心高氣傲,傲的讓陳源有時候也受不了。

這時候劉祁也想通了,與其當個「質子」,不如混在假秦王身邊當個可受信任之人,日後做什么都方便。

就算想玩一票大的,被關在那陋室之中做一「質子」,連消息都傳不出去。

「葛齊」畢竟是劉祁,那是正規受過皇子的教育,也曾當做皇儲培養了這么多年的,學識才華眼光經驗都有,當年東宮密密麻麻的功課就是證明。

莫說這個假秦王,就算在陳武面前也不會露怯,傲有傲的本錢!

有時候連陳源都想,這葛峰是眼睛瞎了,這么一個厲害的侄子,又沒了父母,養的好了,和自己的兒子也沒什么區別,日後出息了,難道還不能提攜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把?

偏偏鼠目寸光,說拋棄就拋棄了。

也就便宜了他。

田珞雖然不如劉祁表現的才華驚艷,但她心思細膩,做事穩重,而且她的男裝扮相實在是賞心悅目,人皆愛美,陳源也是一般,外事有時候讓劉祁旁聽,內務卻一直讓田珞學著,看樣子是想栽培她往管事的方向發展。

也不管人家田家的大家公子,願不願意做一個「王府幕僚」一般的內臣。

於是乎,就在眾人都在同情劉祁和田珞被放棄的時候,假秦王越發對他們噓寒問暖,今日送珍寶,明日送布帛,一直在施恩,表現出自己對他們的賞識之意。

大概是什么人提醒了他,說是這兩個少年都是十六七歲的「成人」了,可身邊卻一個可以伺候的人都沒有,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派了人去城中青樓里搜羅了兩個還未開/過/苞的美姬來,給他們送了過去。

想這邊劉祁和田珞從外面回來,一進了在假秦王隔壁的偏院,就被立在院中兩個衣著輕薄的女子嚇了一跳。

「兩位回來的正好,秦王殿下說的果然沒錯,你們一會兒就回!」

說話的是秦王身邊的「內侍」,看起來確實像是個宦官,聲音也如女子般jiān細。不過劉祁總覺得他和宮中的宦官不太一樣,也太干凈了點也太從容了點,身上也沒sāo味,估計是個假貨。

劉祁不動聲sè地給了田珞一個「你上」的眼sè,卻發現田珞眉頭緊皺,滿臉「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的表情,絲毫沒看到他的眼神。

劉祁嘆了口氣。

還是得我來。

「吳內侍這是?」

他笑著拱了拱手。

「哎喲,這難道看不出來嗎?兩位都是大家公子,難道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我家殿下也是疏忽,所謂紅袖添香,兩位離開家中來到秦王身邊,自然是思念家中思念的很,我們秦王殿下雖然什么都能賜給你們,可家中的貼心人卻是招不來的,所以啊……」

那「內侍」吃吃的笑著,指了指兩個艷麗入骨的美人兒。

「給您二位送兩位貼心人來了!」

劉祁錯愕,嘴巴張的多大,而田珞的眉頭則因為厭惡皺得更緊。

「這兩位啊,都是此地花樓里的頭牌,掛了牌子還沒破身的,也不必要什么名分,兩位在慶州時,可以陪伴一番。如果她們伺候的不好,你們去秦州時不願意帶走,再還給花樓便是,左右也算不得什么。」

江內侍對兩個「花魁」的態度可見一斑。

「在下謝過秦王的好意,只是在下家中家風嚴謹,並無什么通房丫頭,伺候的全是仆人小廝。這番心意在下心領了,不過這美人……」

劉祁咬著牙說道。

「在下實在是無福消受!」

「哎喲,難怪秦王殿下一直說您傲的很!是不是覺得她們配不得你的身份?您的話我都懂,可是這是秦王殿下的命令,我可不敢違抗。人給你們留下了,你們自己挑選,不願意陪伴的,留在後院洗洗衣服做做粗活都行,反正人在這里,隨你們的意!」

那江內侍似乎不耐煩跟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家伙再糾纏,見兩個美姬一聽到說「做粗活」齊齊變sè,心中大為滿意,拍拍手,帶著一班侍衛就離開了。

留下劉祁和田珞面面相覷,被留下的兩個美姬也是看看劉祁在看看田珞,似是用眼神在溝通該如何「分配」。

「怎么辦,真拿去做粗活?」

劉祁頭疼地小聲問著身邊的田珞。

「你舍得?」

田珞眼睛一瞟劉祁。

不知為何,這一眼把劉祁看的臉皮有些發紅,明明那兩個穿著bào露的美女都沒讓他動一下眼皮子。

為了掩飾這種不自在,劉祁咳嗽了一聲,義正言辭道:「我剛說的不是托詞,我家里是不准女人壞了人的品性的。」

她母親最怕宮女弄出什么丑聞讓袁貴妃抓住把柄,在他身邊放著的都是年紀超過六十的老宮女和宦官。

「何況我要取用什么人,也需要我日後那妻子的同意,她若不同意,我先領了人回來,以後家宅不寧,我可不願意。」

像他父親那樣寵愛袁貴妃,以至於後宮之中子嗣不存的事情,他不想歷史重演,即便他不是皇帝。

嫡妻沒有生子之前,他是不會弄出什么人命來的,也不要什么通房之人。

「你已經娶妻了?」

「現在是沒有,不過總會有的,這不是防范於未然嗎?」

劉祁很理所應當的說。

「誰知道我日後的妻子介意不介意?為了一時快活,一輩子不快活,這不是犯傻是什么?」

田珞面sè好了點,至少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少年不是個猥瑣的sè胚子,對她來說也是個安慰吧,所以點了點頭贊賞道:「你倒是個正人君子。」

「不過這兩個人也確實棘手……」

她扭過頭看著有些哀求之sè的兩個美人兒,心中也是猶豫。

她怕這兩個人,是秦王送到他們身邊監視的眼線,如果送回去了,惹惱了秦王,恐怕更是麻煩。

如果她是男人,揮揮手也就留下來了,但她是女人,要是……

「罷了,先讓她們睡在下人房里,我來的時候沒來奴婢,既然吳公公說讓她們做粗活也可以,那就不如……」

「這位少爺,我們被送進來的時候,可沒說要被你們兩位一起『用』啊!」其中一位美女梨花帶雨地哭著:「明明送我來的時候,說是要送給一位葛郎君的,怎么就都成了您的下人了呢!」

這位美人兒長的小巧,哭起來更是我見猶憐,而且動作很快……

咦?

動作很快?!

劉祁還沒料想到這意味著什么,就見著一道身影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玉燕投懷」,一口栽進了劉祁的懷里,緊緊抱住不放。

另一個美人見「姐妹」如此聰明,咬牙也拼了,效仿著她也猛撲田珞,把田珞嚇得滿院子轉。

「你怎么回事,放肆!」

劉祁被人抱住,眼睛一眯,一股子冷意就從身上散發了出來。

然而無論他怎么掙扎也掙脫不了那「美人兒」的懷抱,反倒讓外人看起來像是「欲擒故縱」,卻不知劉祁有苦不自知……

他就沒見過力氣這么大的女人!

就在他正在掙扎間,那女人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突然讓劉祁一下子愣住了。

「秦王殿下,屬下叫鉛華,是陛下臨終之前派出尋找您保護您的少司命。您在宮中長大,應當聽過少司命的名頭。」

另一邊躲避美女「飛撲」的田珞見了這一幕,嘴角忍不住冷笑。

剛剛還義正言辭,被美女在耳邊吹了口氣,就不動了。

果然是偽君子!

「你怎么知道……」

「屬下們先去找了葛通判,知道您落入假秦王手中,只是少司命俱是女子,不好混入這里,只能出此下策。外面有人接應,等慶州府衙的人放松了警惕,屬下就帶您出去。」

這女人說話又快又急,更可怕的是,也不見她嘴chún怎么動彈,那聲音就直往劉祁耳朵里鑽,猶如鬼魅一般。

正是《九歌》不傳的私聊本事,傳音入密。

劉祁和劉凌不同,他從小在宮中長大,宮中秘聞是當做床頭故事聽的,自然也包括父皇身邊一班專司護衛的少司命。

傳說中大司命殺人如麻,少司命救人活命,之前三弟在燈節上逃出生天,也是靠的少司命的幫助,只是沒人敢問。

一想到父皇駕崩之前甚至把少司命派了出來接應他,大概是因為慶州和舒州lún番陷落在叛軍手中所以才浪費了許多功夫,京中更是換了位天子,心中又是內疚又是感動,幾乎要落下眼淚來。

「被美女摸了幾把,居然激動地要哭出來!」

田珞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一改往日冷漠的劉祁,心中大叫。

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田珞落入了一個「雄偉」的懷抱里,這「花魁」用自己傲人的上/圍不停磨蹭著自己的xiōng/前,還用著嬌滴滴地聲音說道:「公子不要讓奴家去做粗活兒好不好?奴家會暖床,會唱曲兒,包您滿意……」

「這馬上入夏了,暖你個……不對!」

現在是辯論這個的時候嗎?

田珞一撇頭,看著劉祁突然一把拉住抱住她的那位身材玲瓏的美姬,徑直朝自己屋里去了,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sè。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葛齊!葛齊!你給我出來!把我身上這一坨東西給拉走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