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李銳娶親(上)(1 / 2)

李銳今日寅時不到就起了床。

今天這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從此以後,無父無母的他,就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了。

他會和自己的妻子生兒育女,開枝散葉,組成一個新的家庭。

就算自己的妻子長得不美,或是身材健碩,只要他用心對待,夫妻依然是可以和美一生的。想想家中的魯娘子,不也和家將首領過的挺好嗎?

他的新宅子是托陳老大人的關系買到的。這間宅邸也在內城,離信國公府不遠,原本是一位皇室宗親的宅子,這位宗親在京城養老,但他的兒子都在封地。後來老宗親去世了,兒子們都不願上京在皇帝眼皮下面過日子,就拖人把宅子賣掉。

後來拜托到陳四清頭上,他想著李釗的兄長以後要單獨開府的,這間宅子還算jīng致,大小也合適,又在內城中,便把這事攬了下來。

因為事關堂兄未來的居所,李釗對這宅子也十分傷心,多次上門相看,甚至在張玄來京祭拜堂祖母的時候請他看了風水。

後來這間宅子被李銳以不菲的價格買了下來,又重新修葺了一遍,掛上了「李府」的匾額。因為宅子在信國公府的西邊,便被信國公府的家人們叫「西邊府里」。

李銳得了信老國公大半生戎馬積攢下來的現銀和字畫,還有自己父母留下的遺產。他相信李釗的能力,借了不少錢給李釗折騰,這些年來又賺了不少,加上自家nǎinǎi留給他一半的商鋪,單以身家論,他比當年最鼎盛時期的舅舅張寧府上還要富裕。

李銳母親的嫁妝當年是按尹朝郡主的規格置辦的,在給晉國公府下聘的時候全搬了去,晉國公府知道這是李銳母親的嫁妝後,又當做張素衣的嫁妝給抬了回來。雖然這些都算是張素衣的私房錢了,但夫妻本是一體,這么一算,小兩口倒是不必過那種「貧賤夫妻」的日子。

不然以李銳每個月三十兩不到的俸祿,連家里下人都養不起。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李銳今日一早也被自家嬸嬸拉起來好好打扮了一番。若不是他眉毛濃不需要染眉,怕是他嬸嬸方氏連他的臉都不會放過。

李銳身量本來就高,此時頭戴玄冕,身著絳紗袍,更是長身玉立,說不出的英俊瀟灑。一大清早,李家幾個兄弟就在家廟門前等候了。女人不得進家廟,李茂又在前線,李銳便自己開了廟門,進去祭拜了祖父祖母父母祖宗,告知自己要今日成婚之事,祭祀了一番。

李鈞和李釗滿心感慨,李銘更是羨慕不已。

他今年十五,孫家燕娘才十三,要再等兩年才能成婚。

祭拜完祖宗,李銳便是正式分房立府的李家大公子了,他心中又悲又喜,最終都化為祭禮上的三杯水酒,通通咽下了肚子。

「銳弟,回府准備去迎新娘子吧。還不知道折騰到什么時候呢。」

李鈞私定終身,心上人又是個羯人,差點沒被他爹打死。好在豆鈴所在的部族那年立了大功,先是報訊給汾州戒備,又拖住了意圖從汾州草原南下直取京城的反賊們,這才得了左少卿大人的大媒,算是半bī迫半撮合讓他的父母同意了這門婚事。

到現在,他爹還一天到晚嘟囔著,總覺得他家庶子是被「和了親」了。

他官位不高,婚禮還是在汾州的都亭驛辦的,豆鈴的七個兄弟加上來賀喜的羯人同族們,差點沒把他們都亭驛的屋頂給掀了,當時他爹和嫡母的臉sè難看了幾天,連他自己都大呼吃不消。

若不是他酒量大,當天就喝死在廳里了。

李釗和李銘還不知道娶親當天的可怕,眨了眨眼睛,問他大哥。

「不就是去迎親嗎?為何要說折騰?」

「哼哼,你們是沒見過厲害的。」李鈞為官五載,也參加過幾次汾州當地鄉紳官員邀請的婚禮,新郎被打的嗷嗷嗷亂哭都有過。還有准備了三首催妝詩,結果新娘家硬要作十首,傻在當地下不了台的。

晉國公府是何等的大族?拉出來的姑姑嬸嬸阿姨姐姐說不定上百人都有的,一個人刁難一會兒,就有的李銳受了!

李銳頭皮也是一陣發麻。熊平成親娶柳家姑娘的時候他正好出孝,陪著一起去迎過親,那陣仗到現在也忘不掉。

誰規定一路「殺威bàng」的?

這不是折騰人嗎?

李家兄弟們騎馬趕回了西邊的李府,門口的門子一看到主子回來了,立刻點了路邊的主子丟在火盆里焚燒。

隨著爆竹噼啦噼啦的聲音,李銳進了前廳,他的「伴郎團」們立刻一擁而上,摩拳擦掌,准備著一起出門去了。

迎新娘的時候,通常有諸多閨閣女眷在房里陪著新娘子,更有新娘的家中親戚在外刁難伴郎們。伴郎都是未婚男子,能在後院陪伴的女眷又大多是未婚的閨秀,這一來一去,倒是傳出過不少看對了眼,回去提親成就好事的佳話。

李銳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身邊結交的不是世族高門子弟,就是勛貴權臣之後,他的伴郎,自然也是諸多人家心目中的「東床快婿」人選。

而晉國公府的女親戚或新娘子的手帕交,也絕對不會是什么小門小戶的人家。

李銳等著漏刻先生算著時間,待漏刻先生一聲「吉時已到」,李銳立刻拜別後廳里在正位上坐著的方氏,帶著一干伴郎們出了府。

此時李湄邁著小短腿跑上來,一把扒住李銘的大腿,李銘以為妹妹是要跟著自己的馬走,笑嘻嘻的正准備把她抱起來,誰料妹妹搖了搖頭,伸手一指張玄。

「哎呀,以前還說除了大哥,就屬哥哥最英俊了,這張道長一來,立刻就不要哥哥了……」李銘傷感的搖了搖頭,「張道長是世外高人,你還是跟著我走吧。」

就他穿著的那個鞋,抱起妹妹會不會摔跤喲!

他一點都不放心。

李湄來和哥哥通知,而不是商量的,和哥哥單方面溝通完畢以後,就立刻吧嗒吧嗒的跑回了張玄的身邊,伸手要抱。

張玄搖搖頭,一把抱起李湄,放在自己的馬上,再翻身上馬,坐到她的身後。

李湄年紀雖小,但也有一匹小母馬,是會騎馬的。坐在馬上不叫不鬧,還知道自己tiáo整下位置,讓自己做的更舒服。

李家的儀仗先行,而後是敲鑼打鼓、吹奏喜樂的隊伍,再然後才是騎在白馬上的新郎官李銳,以及後面極其豪華陣容的伴郎團。

張玄在隊伍的正中,後面是准備接回新娘的八抬大轎。

張玄騎了一路,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親親,天君現在是在哪兒?」

無量天尊!不會是他騎著馬,天君卻步行在旁邊跟著吧?

「啊……nǎinǎi不會騎馬,跑到後面去了。」李湄一指後面的轎子。

張玄難以置信的回頭望了望。

這里除了馬,能坐的只有一樣……

不會吧?!

顧卿先開始也是准備跟著轎子後面走的,只是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個阿飄還會覺得累,走著走著就走不動了。

高頭大馬她爬不上去,叫張玄帶她她又沒那個臉,最後一想,索性仗著別人看不見她,爬到後面新娘子的轎子里去了。

不過顧卿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並沒有坐在轎子的座上,而是在轎廂的底板上坐了。若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有沒有重量,其實她是想坐最後面裝著銅錢的箱子的。

李銳迎親的隊伍剛到門口,路邊就已經有手持著裹著紅綢的秸稈和棍bàng來「下婿」的新娘親戚們了。

李銳只是盯了一眼,差點沒掉下馬去。

為什么別人家來「下婿」的都是女性長輩或者少年子侄輩的孩子,張家派出來的是一大幫膀大腰圓的漢子?

再定睛一看,他那已經年近而立的大舅子正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對著他齜了齜牙。

想那么簡單娶我妹妹?

先挨一頓打再說!

「他娘的,這也太狠了吧!」仇牧身量最矮,體格又瘦弱,看到這陣仗首先腿軟。齊邵臉sè也難看的緊。

新郎的從者應該是要替新郎「擋災」的……

可這么多棍子……

他只是個文臣,真擋不過啊!

「新姑爺上路了!咱們上啊!」

早看他那俊臉不順眼了!

「哦活!」

打著玩!

「揍他!」

居然娶了我家表妹,揍扁他!

「上啊!」

哎呀他瞪我我好害怕,你們先上!

孫燕妮的兩個哥哥立刻護上前,一左一右擋著如雨而下的棍bàng,李銳拿出和宮中宿衛比武時的小心,又要當心頭上的帽冠不小心落地,一邊小心翼翼的避讓,一邊不動神sè的抓著棍bàng往旁邊撥。

他力氣極大,一旦握住別人的棍子,那人必定是拔也拔不回來,反倒被他搶了過去。齊邵和七八個從者一擁而上,推著李銳往前走,沒一會兒就沖到了晉國公府的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