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美妙的巧合(1 / 2)

李銳親眼見著祖母化為點點金光離開了,雖然有些難過,卻並不遺憾。

生死有別,他的祖母如今可以好好休息了,又何必老麻煩她老人家來陽間照拂後輩?他們自己只需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讓她老人家在天上看著擔心就是了。

張素衣並不知道李銳為何動作一下子變得遲疑,又一下子繼續利落起來。但她知道這陣變化是從夫妻交拜開始的。

她的心里甜的像是喝了蜜一般。

夫妻對拜後禮就成了,在一堆兄弟朋友和親眷們的歡呼聲中,一對新人被擁進了新房。此時天sè已昏,待送入新房後,李銳就要出去大宴賓客,而男方和女方的女眷則是在新房里陪新娘子直到李銳回來。

李銳和張素衣被一群人裹挾著晃晃盪盪的從明堂穿過前院、中院,直至後院。一路上的下人見到此景紛紛歡笑出聲,也有膽大的上來討賞,被丟上幾個銅錢然後歡天喜地的退下。

一路歡聲笑語,新娘子走得慢,隊伍就得停停歇歇。齊邵等幾個好事的青年紛紛慫恿李銳把新娘子抱回屋。

李府雖然不如御賜的信國公府大,但在內城也算是不小的宅子,從最前面的明堂抱到後院,換了其他男子,還真不一定抱得動,畢竟新娘子的禮服大衫加頭冠零零碎碎一起就有三十斤左右……

可李銳是誰?那是一口氣能掀翻馬車的人物!他當下也不扭捏,將妻子懶腰抱起,在一群人吹口哨使、勁拍掌和尖叫的喝彩聲中,穩穩當當的抱著妻子往主房而去。

張素衣從大清早起來折騰到現在,早已經是累的站都站不穩了。婚禮選在陽春三月舉行,除了春天是萬物發生之時,取個好彩頭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新娘的衣冠實在太繁重,天氣太熱或太冷,體質稍微差點的,能去掉半條命。

張素衣里外衣服穿了十二層,加上內內和敝膝等零碎,那也不知道多少,還有頭上的寶樹珠冠,饒是她還年輕,也走不了多快,自然不免走走停停。

如今李銳一把將她抱起,就如輕若無物似的,張素衣確實是松了一口氣。她已經累的不行,有這等好事,自然是依偎在李銳的懷里,稍稍閉眼歇上一歇。

話說李銳抱起張素衣,也是看自己的新娘子走路已經有些不穩了。聯想到自己站了這么久都有些腳麻,他家妻子一介女流,想來更是難受。

張素衣穿的嫁衣實在繁復,到現在李銳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究竟是個什么體格。但他將妻子一抱,微微顛了顛,臉上就樂開了花。

出去衣衫和花冠,他家素娘絕對不會是虎背熊腰之人。

nǎinǎi果然是和他開玩笑的!

李府和信國公府一般,不似其他人家,還分男主人的房間和女主人的房間,主房只有一個,夫妻歇都歇在一處,所以這主房極其大,外廳、外房、內房加一起的面積,讓人實在是驚嘆。

跟過來的有許多是女方的家人,包括張素衣的兩個嫡親哥哥,他們生怕自家妹妹受委屈,但一看李府這規模和格局,便知道信國公府為了素娘花了不少心思,再一看家中明顯男家人多女家人少,心中更是滿意。

他們都是大家子,到了主院,一看這主房的格局,還有什么不了解的,頓時對這新姑爺升起了十二分的好感,很快將他歸成了「自己人」。

換他們自己娶妻,也做不到如此。

此時也不是欣賞新房的時候,一群人將新人推送進房間,這新房是晉國公府派人來布置的,也是張家人親自來鋪的床,又有人抱來一個露1點的小男孩,在這新床上滾了一圈,旁邊子孫嬤嬤說了幾句吉祥話,李銳這才把張素衣在床沿放下。

張素衣已經有些睡意了,但被李銳往下一放,立刻清醒了過來。

待十全的老人把玉如意放到李銳的手上時,李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少時,人人都和他說他已經有了婚約,定的是江南大族陸家的女兒。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男女的分別,只知道以後會有一個女孩會一直陪著他,心中便常常猜測那女孩長得什么樣子。

再大一點,婚約沒了,他心中那個模糊的印象也就徹底變成了雲煙,少時的那一抹憧憬,也就被他藏在了心底,再也不曾回想。

再後來,家里人又和他說定下了張家的嫡女,嬸嬸說她「麗質天生,小時候便十分美貌」,nǎinǎi卻說「她有些豐腴,你一定要有耐心」。

於是他心目中對於自己未來妻子的這個形象,一下子是天香國sè的魁梧女人,一下子是長著小孩子臉的肥胖女孩,有時候還經常做「兩人一起安寢,妻子翻了個身,把給他壓死了」的噩夢,讓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他如今已經十九歲,早已經是知道男女之事的年紀,以前還在東宮時,幾個男孩子就偷偷湊在一起看過春宮圖冊,知道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他叔父叔代父職,雖然從來沒有親口教授他這些事情,但還是曾經給過他一個小匣子。里面和小時候一樣,是一封教導敦倫的書信,還有一本全彩的畫本。

他為祖母守孝這么多年,午夜難受之時,澆冷水有過,半夜爬起來打拳也有過,後來干脆在院子里搭了個青廬,一邊替祖母守孝,一邊冷靜冷靜自己少年的躁動。

如今終於到了這一天,李銳拿著玉如意,比所有人的緊張。

他一想到剛才鼻畔那若有若無的馨香,就忍不住一陣酥麻,心上也癢癢的。

「新郎啊,愣著干嘛!趕緊挑帕子掀珠簾啊!」秦斌高喝了起來,「你連千斤的大鼎都扛得起來,這一根玉如意反倒握不住了!」

秦斌的話一出,一片哄笑。

李銳紅著臉,將玉如意伸到那錦帕之下,輕輕一挑,便將帕子挑落了下去。

什么也沒看見。

擋著珠冠的面遮呢。

「我說妹婿,你要想掀珠簾,得先做一首……嗚嗚嗚,嗚嗚嗚嗚!」張家老二被秦斌一把捂住了嘴,拖到了一邊去。

仇牧嘻嘻地笑著,幫著一起按住張家老二。

「李銳,快掀啊!再弄出什么卻簾詩,下冠詩,咱們都要江郎才盡了!」

李銳上前幾步,彎腰躬身來到張素衣的面前,正欲伸手掀簾,卻整個人呆住了。

他和珠簾後的張素衣正正的打了一個照面。

正所謂鳳眼半彎藏琥珀,朱chún一顆點櫻桃。

只是一眼,李銳便已經醉了。

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

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

他突然就不想掀珠冠了。

張素衣也在抬眼看著冠前的李銳,他比她幾年前藏在二叔帳後看到的更加高大、也越發的像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身長八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新郎,掀啊!」

「哎喲,看對眼了,呆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李銳平日里看起來冷傲,其實也純情的很啊!」

李銳被取笑的面紅耳赤,索性一直身子,不掀了。

「我娘子長得太過美貌,我偏不想給你們這群狹促的看。」李銳索性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又告罪的拱了拱手,「來來來,我們出去喝酒……」

驀然間,吸氣聲不斷,屋里更是靜了一靜。

原來是小李湄淘氣,從床尾溜了過去,想去偷偷看看新娘子長什么樣。無奈珠冠罩的嚴實,大哥又不願意給他們看新娘子的臉,她就跑上去手快的摘掉了嫂子的珠冠。

「李湄!」方氏一擰眉,一把撈過自家的女兒,塞到了李銘的懷里。

李湄還在李銘懷里掙扎,方氏冷眼一瞪,她立刻老實了。

『哪有新郎官還沒卻冠,小姑子先把頭冠摘掉了的道理!

看我回去不好好打你一頓手板!』

齊邵見許多人還傻乎乎的愣著,張素衣更是羞的面染紅霜,立刻和秦斌對了一個臉sè,再拉上孫家兩個弟兄,一起將所有年輕男賓往外趕。

「好了好了,新房也鬧過了,新娘子也看過了,今日不醉無歸!」

「前面已經開席,晉國公大人都已經到席了,走走走。此時去拜見國公大人才是正經。」

「愣什么啊!下個月你也娶媳婦了,有的你美的,走走走!」

李銳感覺自己連腳都邁不動了,滿腦子都是剛才驚鴻一瞥的驚艷,無奈堂兄和親弟都在催促,更有儐相好友在外面高聲吆喝,最後只能握住張素衣的手,柔聲說道:「我去前面宴客,一會兒就回來。」

張素衣被摘了珠冠正在輕松,聽到李銳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李銳依依不舍的又摸了一把張素衣的小手,這才扭頭出門。

李銳和一屋子男賓出了屋,張家的女眷也到前院去准備入席,剩下的便是李家的女眷們。

李湄雖然穿著男裝,但畢竟是女兒家,最後還是被李銘交給了母親,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著自家新任的大嫂。

張素衣聽從了二叔的話,勸說母親不要給她把新婚的妝畫的太濃。

大妝流行於前朝,如今做全妝的人已經不多了。加上張素衣底子很好,江氏斟酌了一二,最後也就依了女兒之言,將妝容畫的稍微自然了些,只是在額頭和兩腮的花鈿上下了點功夫,讓整個臉龐立刻雍容華貴起來。

張素衣如今年已二十,和許多十四五歲便嫁人的女孩不同,此時她已經有了格外動人的風采,顧盼間也全是明媚之sè。

雖然張素衣並沒有年yòu女子那股青澀婉約之氣,但屋里成年的婦人們都清楚的知曉,對於李銳這樣一個守孝三年、已經十九歲了的血氣方剛男兒,這種嬌媚溫婉的動人氣質,要比青澀稚女更讓新郎官歡喜的多。

「不愧是晉陽張氏之女,這相貌,便是用傾國傾城也不為過。」方氏率先贊嘆,想起侄媳婦的容貌和家室,心中羨慕,「我這侄兒,真是有福了。」

她想到的是孫燕妮。孫燕妮容貌勝在溫柔可親,又有一雙笑渦惹人憐愛,但論及相貌,確實不及這位張家素娘太多。

難怪晉國公夫人從不帶女兒入宮。誰也不能擔保皇帝看見了張素衣,會不會興起將其納入後宮的念頭。皇後雖然是張家人,但畢竟還不是一母同胞,與其賭了這種「不可能」,還不如一開始就斷掉這種「可能」為好。

李釗的祖母是尋常婦人,她並不看重臉面,卻極為在意婦人的身材。

李釗他娘便是比時下女子要豐滿一些的身材,嫁過去後果然一舉得男。老太太現在輩分最大,心里想著,便開口說道:

「新娘子穿著這么厚的衣服,老身看著都累。我那堂孫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回來,孫媳婦,你還是去了大衫,穿的簡便點,稍微用點東西再等吧。」

在屋子里的大多是過來人,李釗之母簡氏、李銳的兩個舅母戴氏和趙氏也都紛紛稱是。

看外面那么多親朋好友,故交同僚,李銳也不知道要被guàn到什么時候才回來。這新娘子從中午迎親之後到如今一點都沒進食,怕也是受不了。

此時婚禮並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也沒有硬bī著新娘吃生東西問「生不生」這種事情。張素衣見幾位長輩好意,便喚了雪盞碧痕過來,替她去了大衫和中單,又取下了耳中的明月璫、腦後的華勝簾等物。

張素衣大衣衫一去,曲線畢露,頓時連方氏這樣的女人心神都動了一動。李釗祖母更是不停的點著頭,其朴素的「選媳婦」情懷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好好好,要xiōng有xiōng,要pì股有pì股,能生!能養!

好姑娘!

李釗祖母也是個妙人,見張素衣這長相身材,眼珠子一轉,立刻湊到了方氏耳邊小聲的嘀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