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神棍顧卿(1 / 2)

太子穿著一身明黃出了門,這消息就如同chā上了翅膀,飛向了各個地方。

二皇子楚承威聽聞太子被賜了父皇的龍袍,氣的差的拍散了寢宮的桌子。

太子大婚後,二皇子原本是很快就要回封地的。但皇帝一直沒有下旨讓他出宮,他也便厚著臉皮賴著,只是從東宮搬了出來而已。

皇帝甚至沒有給他賜婚,更是讓他升起了一絲期待。

要知道,皇子成婚,除了太子,其他皇子再受寵,也是要回封地去的。

正是這份怪異的安排,讓太子時刻像是上緊了的發條,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但楚睿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後,便開始疑心所有人了。今年春天他就下了旨,給他賜了一門不怎么顯赫的親事,限他明年年初回封地大婚。

二皇子今年年底一過就要回封地,正是最尷尬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一步步接近那個位置,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bào虐之情。

他充滿怨懟的讓人把項城王世子楚應年找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家的皇叔討論「太子服明黃」這個問題。

正是看了皇叔的下場和結局,二皇子楚承威才分外的懼怕起被賜到偏遠封地。若是作為皇帝的父親活著還好,若皇帝不在了,兄弟繼承皇位,他只有老死在偏僻的封地,成為無數個叫不上名字的閑散宗室之一。

晉國公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連手中的筆畫出了幾道不規則的蜈蚣紋路都沒有注意。

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紫毫丟到了一邊,心中開始苦苦的想起補救的法子。

幾年前,他和江道奇在聊到自家這位太子時,用的是「浮躁」一詞。

當年他認為太子的「浮躁」,是因為年紀太小,略微過幾年就好。可是到如今,他卻發現這種「急躁」越來越厲害,幾乎到了「致命缺點」的地步。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但一旦做了,就要想好後路。

楚睿其實也很急躁,總想著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世族之患。但他畢竟為君已久,在急躁之上,也懂得隱而不發,務求一擊斃命。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還是考慮下對策吧。

話說太子穿著一身明黃就這么晃過大半個宮群,朝著中宮的坤元殿而去。

張搖光接到宮人的通報,說是太子來了,原本還很高興的放下手中諸般雜事,出去迎接自己的兒子。待看到太子穿著一身明黃前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連臉sè也變成難看的死灰。

「進殿,給我把衣服換了!」

她幾乎是怒不可遏地脫口而出。

楚承宣得了父皇的肯定,甚至被賜了剛剛登基時穿的舊時衣袍,心中是一片得意。

他覺得這是父親的某種暗示。

剛登基,繼承衣冠,已經長大……

種種種種,都讓他的腳步差點飄了起來。

可是自己母親的一句怒喝,頓時如同一盆冷水,從上到下將她澆了個干凈。

「母後,這衣冠乃是父皇所賜,並非兒臣擅自……」

「我讓你把衣服換了!還有誰看到你穿著龍袍過來?」

「……兒臣是從春日殿過來的。」

張搖光的身子搖了搖,險些沒站穩。

春日殿……

那就是穿過半個皇宮了。

張搖光bī著兒子進了殿,拿了一身少時在坤元殿的衣服穿了。只是他如今已經十八,小時候的衣服根本就穿不上,越穿越慌,越穿越狼狽,最後還是張搖光身邊一直伺候的女官看不過去,派人吩咐疾跑去東宮的明德殿,去給太子拿衣衫來。

張搖光鐵青著臉,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兒子沒有繼承自己的敏銳而悲哀,還是為天家父子的互相試探而喪氣。

君臣父子,已經比君臣夫妻還要難做了。

大皇子換完了衣服,張搖光喝退宮人後讓他跪下,然後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母後……」

「這一記耳光是告訴你,你父皇只要在位一天,他的東西就永遠是他的。即使是他給了,你也絕不能受!」

她看著被打的愣愣發怔的兒子,忍不住指著他的腦袋說道:「莫說是你父皇,便是我,看著你這般滿身明黃,心里都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你要你還在病中的父親怎么想?兒子迫不及待就想換身衣袍了?」

這話已是極重,說的太子冷汗淋漓。

「母後教我!」

「我便是教的你太多了,所以如今你才作繭自縛。」張搖光無力的跌坐在鳳座上,開始上下打量自己這個兒子。

年輕,英俊,有才德,有賢名。

怎么就缺心眼呢?

「我問你,我與你父皇為何要為你選李茂四人為伴讀?」

「為了讓兒臣平衡軍方、勛貴、世族、宗室四派的勢力,不至於以後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聽說前日,禮部尚書向你上了今年國子監內試的名單,你接了?」

「……孩兒接了。」

「你為何要接?」

「……兒臣想看看國子監有沒有可用的人才。」

國子監里都是州縣或官宦人家最優秀的子弟,他如今東宮尚有余位,又不想從世族人家里再多選子弟了,便把注意打到了寒門上。

「你是覺得晉國公府和其他世族對你chā手太多,想要急著甩開他們了是不是?」張搖光冷笑一聲,「你覺得你父皇給你換了太子賓客,讓晉國公的人離你遠一點,是你父皇對你隱隱的暗示,所以你急著投其所好,表現出自己對世族並沒有那么依賴,是不是?」

太子被皇後越問越心驚,直接跪倒在地上。

「請母後教我!」

「世家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沾染上,拋棄幾乎是不可能了。便是你父皇,當初也是靠著世族支持才坐穩了皇位。你壞就壞在太急,不但沒領會對你父皇的意思,反倒顯示出你涼薄自私的天性來。」張搖光失望的看著兒子。

「世族並非大楚之禍,世族坐大才是大楚之禍。你若用了,便要用好,只是不要被控制便是。結果你一邊用,一邊表現出隨時可以拋棄他們的意思,誰會用真心輔佐於你?」

「還有齊邵之事,你差的實在太多。太子賓客負責輔佐太子理事,教導太子朝政。皇帝將齊邵這般有為的年輕臣子放到你身邊做賓客,不是為了教導你,而是要看著你。」

「結果你卻急著表現出招攬齊邵之意,說不定齊邵心里還在笑話你蠢笨如豬,連他到底站在哪一邊的都不知道!」

「兒臣並沒有招攬齊邵……」

「齊卿才冠當世,可謂王佐之才。」

張搖光的話一出,楚承宣就驚駭的連退三步,說不出話來。

「你覺得我在監視你,連你私下和齊邵說的話都知道是不是?」張搖光是何等人物,一看兒子的神情便恨不得再給他兩個耳光。

「你是不是還覺得,我這皇後做的一手遮天,連東宮都chā了耳目,以後說不定牝jī司晨,cào縱起你來了?」

「兒臣不敢!」

「你是從我肚子里掉下來的,你的那些所謂的智謀見識,都是我從小悉心教導,你想什么,我會不知?」張搖光被氣的反倒冷靜了起來。

「罷了,事已至此,說這么多也是枉然。」

「你和齊邵的對話,自然只有你和齊邵得知,齊邵告訴了誰,誰又會質問我,質問我又是為了提點誰,你好好想想。」

「兒臣……兒臣……」

「只要你不損德行,你這太子之位便不會動搖,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自危。朝臣不是白痴,既然站到了你的身後,輕易不會換主。即使你父皇想要廢你,滿朝文武第一個就不答應。但你再這般自毀城牆,就難說了。」

「若不是你是我兒子,我何必要和你說這么多。誰稀罕當那個擺設一樣的太後,如今本宮是正宮皇後,天底下已經不會有比我更有權勢的女人了。你說本宮是願意當太後呢,還是當皇後?」

太子不敢回答。他母親自稱「本宮」,便不是把他當兒子來訓斥了。

「齊邵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就如我不稀罕那個『哀家』一樣,你也別以為人人都稀罕輔佐太子,你回去吧。」

張搖光擺了擺手,示意兒子下去。

楚承宣幾乎是魂不守舍的離開了坤元殿。

至於那身換下龍袍,等皇後送回明德殿的時候,皇後只托宮人說了三個字。

「供起來。」

中宮,永安殿。

永安殿是中宮的配殿,歷來居住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如今升平早已出嫁,太子居住東宮,這座永安殿,便是剛剛五歲的小皇子住所。

顧卿跟在小皇子身邊跟了三天,便明白了為什么張搖光那樣的女人,會放心讓自己的兒子一個人在御花園玩,身邊只帶著十幾個宮人。

若她是小皇子的媽,她也不cào心。

小皇子和李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孩子。

李湄是那種「存在感」很qiáng的孩子。不但自己存在感qiáng,她也關注身邊每一個人。顧卿在李湄身邊的時候,只要自己在李湄視線所及之內,她就一定會拉著自己說東說西,問這問那,那種qiáng烈,讓顧卿有時候都差點忘了自己是個阿飄。

而小皇子楚承平則不同。他是那種很安靜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