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選看出了朱勝非眼中的憤怒,他心中暗喜,又繼續煽風點火,「卑職一向不願意用最壞的心思去猜測同僚,但事實擺在這里,如果張浚在這里,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做?」
「張浚在這里,他們會怎么做?」
「如果張浚在這里,會建立一個戰時軍情所,所有都統都會派人呆在軍情所內,每天鷹信不斷,然後他們會整理軍情,時時刻刻上報,宣撫使就能時時刻刻掌握前敵情況,然後發出指令,如果宣撫使有軍情所,陳慶和完顏昌談判之事根本就不需要卑職匯報。」
「這個該死的!」
朱勝非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現在才醒悟過來,難怪他總覺得自己少了什么,前敵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該怎么指揮?
原來是少了軍情所,吳階卻不肯告訴自己,完全把自己架空了,看來自己猜測沒有錯,吳階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其實傅選就是在混淆概念,軍情所並非固定機構,也不一定非要設立,每個宣撫使的風格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掌權方式,軍情所只是張浚的方式。
那么朱勝非來了以後,應該迅速建立自己的掌權方式,你總不能指望下面的大將來替你建立。
如果一定要給吳階找責任,那吳階唯一的責任就是沒有提醒朱勝非盡快建立自己的掌權方式。
可如果像傅選說的那樣,擅自做主撤軍,最後把責任推到朱勝非身上,那就完全是胡扯了。
傅選或許不知道,但朱勝非卻很清楚,就在這間議事堂內,朱勝非召集吳階、劉子羽,以及川陝宣撫司副使盧法原、司馬王似,一共五個人在這間屋子里商議對策,朱勝非做出了立刻撤軍的決定。
但這個決定朱勝非卻選擇性的遺忘了,他聽信了傅選的讒言,之所以造成眼前糟糕的局面,完全是大將們擅自做主,沒有和自己商議所導致。
「本帥知道該怎么做了,多謝傅將軍告之。」
「卑職告退!」
傅選暗暗得意,行一禮退下了。
.......
傅選走了,朱勝非更加心煩意亂,傅選只告訴他原因,卻沒有告訴他怎么走出眼前的困境。
這時,又有手下稟報,「知府劉子羽有急事求見!」
又是急事,朱勝非很不耐煩道:「讓他進來!」
片刻,劉子羽走進大堂,抱拳行禮,「參見宣撫使!」
朱勝非克制住內心的不耐煩,淡淡道:「劉知府請坐!」
劉子羽坐下,心急如焚道:「卑職剛剛得到長子從仙人關發來的消息,西夏七八萬大軍包圍了甘泉堡,甘泉堡形勢危急,我們這邊必須要有所行動。」
劉子羽不知道陳慶換兵之事,他以為陳慶就只有五千軍隊,而對方有七八萬軍,威壓之下,陳慶肯定守不住甘泉堡。
朱勝非細長的眉毛挑了一下,不知為什么,這個消息竟然讓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陳慶終於也有今天?自己收拾不了他,現在西夏人來替自己代勞了。
朱勝非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語氣還是很冷淡道:「陳慶在甘泉堡,可不在仙人關,我們怎么救援?」
朱勝非是知道甘泉堡的,在秦州最北面,距離大散關有數百里,那么遙遠的地方,劉子羽不知道有鞭長莫及這個詞嗎?還讓自己救援,這不是開玩笑嗎?
劉子羽連忙道:「當然不是出大軍去救援,卑職是說,可以派一支千余人的騎兵北上,從外圍襲擾西夏軍,關鍵是態度,要讓陳慶知道,宣撫使沒有拋棄他,而是在全力援助他,這對鼓舞士氣會有很好的效果。」
朱勝非冷冷道:「現在想到要我鼓勵了,他和完顏昌談判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到還有我這個宣撫使坐鎮漢中呢?」
劉子羽大驚,「宣撫使,此話從何說起?」
「哼!」
朱勝非忍無可忍,重重哼了一聲,站起身目光冷厲道:「他以為自己不上報,上面就不知道嗎?我可以把丑話說在前面,我現在不追求他的責任,一旦他回來,我必然以僭越犯上之罪斬之!」
劉子羽無助地望著殺氣騰騰的朱勝非,他心中深深嘆息,很可能這次陳慶難逃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