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下了一整夜。

烏泉，也在旁邊沉默的看了一整夜。

他親眼看著吳老狗將白酒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嘴里灌，看著他與那七具冰冷的屍體談笑風生，看著他一拳在停機坪上砸出猙獰裂紋，看著他在大雨中失聲痛哭，看著他宛若失了魂的雕塑，在那張凳子上僵硬的發呆直到天明……

雨，已經漸漸停了，但黎明的微光依然無法穿透那厚重的烏雲，天地之間昏沉無比。

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篷布邊緣滴落，桌上菜餚已然冰冷，沉寂的坐在凳子上的吳老狗，終於緩緩回歸神，踉蹌的站起身……

「宴會結束了……」

吳老狗看著這桌幾乎沒怎么動的飯菜，喃喃自語，「我們，該出發了。」

吱嘎——

幾張凳子向後推開，七具屍體緩緩起身，殘破的黑色斗篷在微風中擺動。

吳老狗轉身走出簡陋的篷布，七道身影緊隨著跟上，光滑如鏡的水面倒映著他們黑色的影子，以及那一張張蒼白的面孔。

披著白大褂的李醫生，從齋戒所中走出。

他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烏泉，隨後望著雙眸通紅的吳老狗，復雜開口：

「這就要走了？」

「嗯。」吳老狗平靜開口，「晨南關那邊局勢還很緊張，不能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吳通玄，你……真的已經准備好了嗎？」

吳老狗靜靜的望著李醫生，沒有說話，他只是緩緩閉上眼睛，

下一刻，人類天花板級別的威壓，驟然降臨！

烏泉感受到壓在自己肩頭的恐怖力量，眼眸微微收縮，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瘋癲不起眼的精神病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感受到吳老狗的氣息，李醫生的神情放松些許，

「什么時候突破的？」

「半年前，我就已經跨過門檻了。」吳老狗回頭，看了眼在風中搖搖欲墜的簡陋篷布，「昨晚，我破了『心關』……」

李醫生點點頭，下意識的想說一句恭喜，但還是沒說出口。

「你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李醫生從身後取出一只黑色的盒子，遞到吳老狗手中。

「你剛來這座病院的時候，我就讓人把它們保管起來了，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著將它還給你的這天。」

吳老狗打開盒子，只見盒子中央，一柄直刀，一枚紋章，一件被折疊的整整齊齊的黑色斗篷，正安靜的擺放其中。

「……謝謝。」

吳老狗看著這三件東西，眼眸中浮現出懷念之色。

他將紋章收起，把直刀掛在腰間，黑色的斗篷輕輕一揮，便輕飄飄的披在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外面。

這三件東西上身，吳老狗的後背，頓時挺拔了起來，原本糟亂懶散的氣質消失不見，一雙眼眸明亮如星。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對李醫生說道：「你不一起去嗎？」

「我？」李醫生笑著搖了搖頭，「我就是個醫生，怎么上前線？」

吳老狗的雙眸微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