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第一百七十七章

賈昌與許棠的案子證據確鑿,經過寧王與許清嘉核查帳戶家資,三司會審,很快就量刑定罪。賈許二人以及家中成年男子皆被判斬首,女眷沒入教坊司,家產收歸國庫。

大周朝堂之上的多年三足鼎力之勢終於被打破,隨著賈昌與許棠的案子結束,曾經追隨著他們的官員或抄家或貶官,兩派人馬在朝堂之上結成的陣營迅速消散。竟然還有不少官員朝許清嘉伸出了橄欖枝,似有結盟之意。

不過許尚書公事公辦,忙的連私人應酬時間都沒有,就連胡厚福帶著妻兒回蘇州也沒空去送,哪有空與這些官員聯絡感情。過得幾日他們自己回過味兒來,就暫且歇了這心思。

胡厚福與魏氏商量一番,果然將軒哥兒留了下來,讓他在許府暫居讀書。胡嬌還不知哥嫂打算,又喜侄子可愛,便應了下來,留他長住。

振哥兒聽得胡厚福許諾,回去就正式帶著他學作生意,只恨不得立刻回到蘇州去,對於留在長安城的弟弟頗多寄語:「……哥不喜讀書,咱家以後可就指望著你考個功名出來了!」將這光耀門楣的重任交到弟弟手上之後,他就揮一揮手跟著父母走了。

胡家夫婦走了之後,軒哥兒也情緒低落了幾日,不過有許珠兒與許小寧在旁開導,他漸漸便又jīng神了起來。恰逢國子監放假,許小寶回來之後帶著他們幾人去街上逛了一圈回來,似乎便將離家之苦而丟到了腦後。

許小寶與武小貝在國子監,不比魏氏帶著孩子們關起門來過日子,不知外界消息。國子監大多官二代,官場消息最是靈通。偏偏寧王跟許清嘉皆在外面,因此倆孩子便費盡心機的打聽消息,由此倒聽到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什么許尚書被人夜半攔截啦,寧王在江淮兩地殺紅了眼,連兩歲孩童也不放過了……

倆孩子心焦不已,卻又不能隨便往江淮跑,望眼欲穿的等到欽差回朝,國子監還沒放假,別提多煎熬了。好不容易許小寶回家見到娘親,哄好了弟妹,才抽出空來與娘親談心,還小心探問一路之上可有遇到危險。

胡嬌見他這小大人的模樣,便猜測他恐怕聽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她心里已經將長子看成了半個成年人,倒不似哄許珠兒跟許小寧似的,全是粉飾太平。便將沿途之上遇上的事情都講了講,從被人暗殺到查案,以及胡家生意觸礁,後來終於擺脫困境……林林總總,也講了小半個時辰。

見許小寶一臉鄭重的聽著,聽到被刺殺便立刻著急追問他們夫婦可有受傷,聽到刺客反被制服,他才大松了一口氣,胡嬌就覺得可愛。

她在小家伙腦袋上使勁揉搓了兩下,他雖然不曾反抗但一臉的勉qiáng忍耐,大約就是「好久不見我勉qiáng讓你摸兩下但我已經是大人了」這種意思,胡嬌看的有趣,忍不住捧腹大笑。

武小貝從國子監回到王府之後,聽到下面人報寧王如今還在外面忙,可能要到深夜才能回到王府,便直奔許府。進了主院便聽到胡嬌大笑的聲音,好久沒見到過她,他心中頗為想念,不等丫環掀起門簾自己就闖了進去,恰看到許小寶被娘親按著揉腦袋,頓時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結果被胡嬌揪了過去,也被揉搓了兩下,許小寶只有一個字:「該!」

武小貝:「……」還要不要好好做兄弟了?要去外面打一架嗎?

他身高腿長,體型比之許小寶要略高一點,武力值也要高一些,因此兄弟倆發生爭執歷來喜歡用武力解決,但許小寶口舌比之他要犀利許多,更信奉君子動口不動手。

這兄弟倆內訌的時候斗的難分高下,互有輸贏,但若是槍口一致對外,國子監里多是血流成河,被橫掃了一大片。

胡嬌數月未見這倆小子,當日便陪著倆小子,除了他們問起的江淮之行,她也問起這倆小子在國子監的生活,聽到他們那些光輝戰線,看著面前兩張青春洋溢的帥臉,當真是心情愉悅。

武小貝是吃完了晚飯,才回王府的。

他還想等寧王回來見一面,好歹父子數月未見,頗為想念。

臘月十五,賈許的案子塵埃落定,整個大周朝從開年到現在的波瀾似乎終於平息了下來。在這一年里未被波及的官員終於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暗道今年不好過,只盼著來年開年之後一切順遂。

許清嘉忙完了這兩樁案子,便回戶部接替太子。

他走後這半年,戶部的事情也不少,從抄家的家資到各地秋收的稅銀都陸續押送了來,太子坐鎮收進了國庫,但許清嘉回來要交接,自然得帶著他往銀庫走一遭。

不過這一泡就是好幾日,直忙到了臘月二十頭上,太子才終於將戶部的事情交割清楚。無差一身輕,他這日傍晚回到東宮,太子妃都要忍不住仿佛:「這事兒總算交出去了!」她一副燙手山芋的樣子倒引的太子笑出聲來:「難道還怕我栽在戶部不成?」

太子妃一臉的後怕:「這事兒誰能說得准呢?這一年間朝中也沒太平過,妾就盼著殿下平平安安的,一切順遂!」到底如今還是今上主政,如果太子真在坐鎮戶部之時出了事,前有皇長子,後有皇三子與皇四子,誰知道會是什么結果呢。

太子握了太子妃的手笑著安慰她:「你想多了,以後切不可多思多慮,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他的話並不曾寬慰到太子妃,太子妃眼眶紅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拉他回寢殿:「快進去喝葯,再不喝葯就要涼了。」

寢殿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葯味。

太子妃的貼身宮人們最近習慣了這個味道,見太子回來便立刻行了一禮,安靜的退了下去。自有太子妃侍候太子喝葯。

太子從小幾乎是拿葯當水喝著長大的,這幾年身體才有了起sè,外面瞧著健康了,但底子虛弱,稍一勞累就容易不適。自年初開始參政,他就沒閑下來過,這半年戶部整個的壓到了他身上,便時不時的有點不適,太子妃只能悄悄弄了葯來在殿里熬給他喝。

都到了臨門一腳,若是再弄出太子身體不適需要修養……誰知道將來還有什么變數呢?

夕陽的余暉籠罩著長安城,一騎快馬進了長安城,直接到了永寧公主府上,身著勁裝的年輕漢子將遠道而來的禮盒奉上,只道是遠嫁的手帕交送給韓娘子的禮物。

門房收了東西不敢怠慢,欲招呼那漢子進門喝口茶,萬一里面還要問話或者回禮,也好應對,哪知道這漢子立刻翻身上馬而去,很快就消息在了巷子盡頭。

東西被送到了永寧公主處,她自丈夫過世之後閉門守孝,就連年節都不曾進宮。只等明年底孝期一過,除了孝之後就要為韓蕊特sè夫婿了。

再拖下去,韓蕊就當真成了老姑娘了。

「既然是給大娘子的,就直接送到她那里去吧。」

永寧公主對女兒也算是了解,這兩年孝期一直在家里,只除了清明掃墓。她憐惜女兒正值妙齡喪父,歸宿未定,因此對她便多有寬宥。

封好的盒子被送到了韓蕊閨房,待她打開,卻是瞳孔猛縮——盒子里放著的,赫然是她在行宮要挾太子的那把匕首!

她顫抖著將那把匕首拿起來細瞧,卻發現這把匕首顯然是仿那把匕首而制,猛一看挺像,但細細瞧來卻不是。

韓蕊面sè煞白,心中想著這匕首不知道落到了誰手里。她當初氣憤上頭,扔了之後壓根沒想過這事會成了後患。這等細節,她連永寧公主都沒告訴過。

最後一縷斜暉也漸漸沉了下去,公主府里掌起了燈,天sè漸漸暗了下去,韓蕊枯坐著不動,又趕走了掌燈的丫環,她腦子里還在想著這匕首落到了誰的手里。假如知道名姓,她還有辦法私下里處理這件事。但此刻這個人就隱藏在暗處,似一個小人一般,窺見了她最為不堪的一面,甚至還仿造了這把匕首來送給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她的貼身丫環不敢去稟報永寧公主,便只能全部縮著肩膀站在深冬的院子里,只等著房里主子的傳喚。

天sè漸漸的黑了下來,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一片璀璨的燈火里。

大明宮里,侍候今上的宦官將紫宸殿里的燈全部都亮了起來,今上拿著奏折湊近了去瞧,奏折上的字跡模糊一片,他揉揉眼睛,再拿遠些瞧,還是瞧不清楚,不由發怒:「沒眼sè的奴才!不能將燈挑的亮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