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道士(一)一個神奇的丑道長(2 / 2)

許亦涵知道,尹燕南雖然愚孝,但對自己卻還是多少有八分真情的,此信雖明為斷情,實則濃情蜜意,不舍之至。他便再臉皮薄,也不能就此罷休,必定記掛在心,想方設法來尋她,或出出主意,或再求一個答復。

吊著他,但最終還是要甩了他,求而不得,才更令他銘刻終生,遺憾一世,這就是許亦涵對尹燕南的報復。

連妻子和孩子都不能守護好的男人,許亦涵絕不肯再撘給他一輩子。

話說信送出去,尹燕南果然十分痛心矛盾,但大概還在躊躇,尚未有什么動靜。

許亦涵沒打算在家里被動等著他的反應,決意先去親眼看看周婷兮是個什么貨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誠如是也。

周婷兮家中在城郊開著一個小茶樓,她本人頗有幾分姿色,又慣會討人歡心,因此倒有不少人中意她。只是此人心高氣傲,志向遠大,一心要嫁入富家貴族,說她對尹燕南有幾分真心,卻不盡然。

許亦涵打定了主意,便甩開翠香悄然出府,上了街,東瞧西逛,滿目都是新鮮玩意,這里攤子上試一試胭脂,那里鋪子外吃一碗餛飩,好不自在。

最後吃了一碗酒,初時頭腦竟有些恍惚,一路微微搖晃,大步向城外走去。

正晃盪著,鳳目遠望,竟瞧見尹燕南正迎面走來,他穿著衣領掐牙鑲金的藍紫色長衫,溫潤翩然,面目俊朗,兩道眉擰成疙瘩,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刻步步生風,很快就要跟許亦涵打上照面。

臨近城門,左右並無店鋪,許亦涵自知此刻不當與他見面,心下慌張,倉惶間,竄到路旁一個算命小攤上坐下,屁股沾著凳子,賊眉鼠眼地往尹燕南臉上瞧,見他好似要看過來,慌忙心虛地扭頭躲閃,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滿面溝壑、年歲頗高的白胡子道士。

這道士穿著破破爛爛的道袍,上面還打著補丁,但尚算潔凈。兩個大眼眶中,只有眼白,看不見瞳仁,乍看真是嚇了許亦涵一跳,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簡陋的桌子上蒙一張黃布,其上擺著基本快要犯爛的書,還有一疊白紙,一支筆,以及研好的墨水。旁邊杵著一根竹竿兒,上面飄著黃底黑字,寫著:泄盡天機。

嗬,這道士,好大的口氣。

許亦涵心里閃過這個念頭,其實還惦記著尹燕南,但又不敢回頭去看,只得綳直了上身,跟瞎子面對面。

「姑娘,算什么?」道士開口,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古怪的滄桑。

許亦涵一愣,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白眼前晃了晃,嘴里嘀咕道:「看得見?」

那道士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像是察覺到她的無禮舉動,搖頭晃腦道:「老道掐指一算,就知今日此時此刻,有一位姑娘,想要窺探天機。」

許亦涵睨了他一眼,頗有些不以為意,然後側身把眼珠子往尹燕南身上瞟,發現他行色匆匆,根本沒在意到周遭來往的人,於是暗中松了一口氣,道:「那你怎么沒算到我要問什么?」

「算什么,由本人親口說出,為至誠,老道不便越俎代庖。」老道一本正經說著胡話,看起來真像那么回事兒。

許亦涵不耐煩地甩甩手:「別,你倒是說說看我想算什么,說破了,若是不靈,我也不怪你。」

老道長嘆一聲,但沒有像許亦涵以為的那樣黔驢技窮,粗糙黝黑的手指掐算幾下,拉長了聲音,「嗯」地一聲,又裝模作樣地搖晃著腦袋,意味深長地說:「姑娘若是想知道如何避禍,這一時之禍已躲,一世之禍,卻不好說。」

許亦涵大驚,把這張千溝萬壑的丑臉上上下下打量了數遍,謹慎地措辭道:「依……依道長所見,如何?」